再也没有比这还更令人难堪的时刻。

场上没人说话。弗瑞清楚阿曼达已达成了她的目的。这不怕死的女人毫无忌惮的激怒了超人, 让这不太对劲儿的二十二岁小青年吐露心声——弗瑞还是想叹气。弗瑞搞不明白……卡尔·艾尔一向精明的很, 究竟是什么让他恨的发疯？究竟是什么逼他至此？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但绝不是在现在。

“我听清楚、听明白了。”

阿曼达·沃勒冷冰冰的语气没一点儿变化。她不仅没被这番言语吓住, 她的气势甚至还更强了。弗瑞瞥了超人一眼，卡尔·艾尔已收起了笑容。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好一个诱导性疑问……弗瑞已经能猜到今天以后阿曼达会有何作为了。过去超人类义警不招惹她, 她都能上蹿下跳, 鼓动上层出手压制他与他的复仇者计划。而如今她有了理由，她有了‘根据’……弗瑞真想知道这女人现在该是多么得意。

但他却也不能说是超人搞砸了这一切……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他甚至也认同这的确是一网打尽九头蛇的最高效方式。毕竟一旦牵扯上政党间的利益交换，谁也说不好这毒瘤能否被彻底清除……

但超人也的确带来了伤痛——尊严被狠狠践踏的致命之伤。多么讽刺。弗瑞甚至可以断言, 就是超人烧死了一个小镇的平民……这帮‘大人物’也不会想要举办这么绝望的一个会议。召集一帮或明白或不懂的人，树个靶子引超人出动……

好在卡尔·艾尔不是真的发狂。好在他也只是口头威吓。弗瑞能够确定, 这房间肯定也正处于监视之中。只要超人的行为真的过界……想来国内的那些‘大人’定不介意直接炸平了这儿。

毕竟他们现在甚至不在美国境内。哈。

“其实也不是吧。”

克拉克却没弗瑞想的那么多。他今天前来其实只为了‘催债’……但当然了，他不再想表现的是他有求于人了。他不打算再奢求任何人的好感了。

超人表情似笑非笑的翘了翘嘴角。他凝视着阿曼达。他凝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氪星之子挑了下眉头, 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本已不再好奇、决定放下了。但现在却又突然想要斤斤计较一下……因为这的确十分重要。十分的重要不是吗？

“女士。”他微笑着，一个闪身出现在沃勒的背后。这瞬移一般的速度引起了一阵惊呼。还有三个勇士真的拔枪了——但弗瑞大喝一声，一挥手制止了他们。神盾局长的话非常有道理, 他说：“会有跳弹！”

沃勒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女人的背脊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但克拉克真的没这个意思。他真没打算‘伤害’她。他只是有个小秘密想要分享，他只是……想和这恨他入骨的仇敌，说句悄悄话。

氪星之子神色不明的低下了头，他凑近阿曼达的耳朵, 轻轻问答：

“拉娜·朗？”

………………

弗瑞追了出去。

“卡尔！”他高呼一声, 令克拉克飘离的速度慢了下来。特工之王大步追上了超人，他紧皱着眉，无奈的咬牙问道。“和我聊聊吧。就现在。”

他眨了眨眼。暗示超人可以毁掉一切监听设备。他明示自己只想‘聊聊’……克拉克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个无奈的淡笑。他点了点头，示意弗瑞他早已‘清场’。

……然后神盾局长就极没形象的猛一推他。憋的狠了的长叹一声——克拉克随着他推人的力道向后飘了飘, 温和又好奇的看着这失态的男人…

哇哦。这是他第一次见尼克·弗瑞情绪如此外露。

“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告诉我你最近看过医生没有？你知道自己的状态糟到什么地步了吗？要是你没足够信任或足够优秀的心理医生可请，那我来帮你，包事后清除记忆的那种——卡尔，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喋喋不休的疯狂抱怨。而令弗瑞都感到惊奇——刚刚还和吃了枪药一般的超人此刻竟神色乖巧，一如往常。克拉克·肯特用比上次见面还更清澈的蓝眼睛认真而包容的看着他……和刚刚判若两人。

这让弗瑞本能的想要皱眉。但他忍住了。特工之王提起了十万分的精神，要自己以最圆滑友好的态度来对待眼前这孩子——他不能再搞砸了。他并没超人想的那么‘想象力不丰富’。

……一个友好友善的弗瑞。这真是神奇的体验。神奇的克拉克有点儿想笑。但在他笑出来之前，这强装邻家大叔的特工之王就催促的瞪了他一眼。明显是一定要他回答问题。

克拉克无奈的傻笑一下。

“心理医生的话。其实算是有了。毫无疑问他是最好也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但我们进展的很慢。我们总在互相说服。”

这让弗瑞的额角抽动了两下——毫无疑问卡尔·艾尔找的这根本就不是职业医生。他别是找了查理斯·泽维尔给他看病吧……

“……你说的让我更不安了。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该尝试着挺过它、战胜它。你是超人啊卡尔，你能行的。”他的安慰略显干瘪，并没特工之王以往的霸气。但克拉克还是非常感谢的点了点头。神色不变的应了声‘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