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丁炳生指向石桥下一处河滩,说昨天就是这里他发现的手帕,此时天光已经透亮,王恒一眼就看到此处河滩往前两三尺的岩石与泥滩的缝隙里,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便问道:“永宁兄,昨夜手帕是谁去捡的,这片河滩庄上弟兄都踏进去过不曾?”
“昨夜炳生发现的手帕,由我下去捡起来的。”黄永宁看了看炳生弟兄俩,有些迟疑道:“似乎是我一个下去的,旁的人?”
炳生道:“当时我提着灯笼站在桥上。”
水生道:“我立在桥头给姑爷照亮,其余的人,都没有下河滩,都站在高处探照。”
王恒小心翼翼踩在脚印旁边的岩石上立定,这个脚印比他自己的稍微大一圈,极有可能是黄云台留下的脚印,于是跟黄永宁商议,叫人回去万户庄找一双黄云台家常穿的皮靴过来,与脚印大小比对一下便知。
黄永宁深以为然,叫水生返回找管事老严,去内院跟银凤要。
王恒心想,如果这里真的是案发现场,间隔时间不到一天,肯定还留有别的蛛丝马迹。
果然,发现脚印的岩石石隙里,藏着一张破碎的纸条,“未时末(下午三点)三英桥畔,切记单独前来。”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寥寥一句,纸是普通的白棉纸,字却很奇特,似乎是用木炭写的,笔画横平竖直,不是黄云台的笔迹。
王恒递给黄永宁,道:“永宁兄,看得出是谁的笔迹吗?”
黄永宁接过纸条,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从没见过这笔迹。”
王恒心中推演了一下事件发生的经过:昨日黄云台清晨回到万户庄,发现王恒远道而来,不打扰他休息,留书致意。接下来黄云台收到纸条,约他未时末在三英桥见面,这让他很不好决定,于是把自己关在书斋,最终决定午后悄悄出庄赴约,很可能赴约时被对方推下水,最后三英桥畔留下了他的手帕和脚印,纸条塞在石缝里,也许是情急时所为,河滩上看不出搏斗的痕迹,也许邀约的人是熟人。
由此推断,约黄云台来到三英桥的人很关键,既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知情人。
王恒郑重将纸条卷一卷,揣进贴身的衣兜放好,将来以作证据。
此际朝霞红艳,晨露未晞,他在河滩上朝上端详着三英桥,武康石的桥身在霞光中呈现出迷幻般的烟紫色,桥墩矫健地横跨在两股溪流之上,石身是古朴的圆弧拱,桥头植着一棵老松,别有一股仙灵之气,这应当是条宋元古桥吧?
进山的桥都这么美,缥缈峰更令人神往,不久之前,王恒还以为这几日会同黄云台上缥缈峰畅游一番,哪知道世事无常。
拾阶而上登上三英桥,耳中闻得水声潺潺幽咽,放眼望下去,两溪泉流汇成一股河水朝山下溅玉喷珠,汩汩流去,河面一丈开阔,料想前天下了一夜的雨,昨日的水势要大一点,假使黄云台落水,那么极有可能被水流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