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风日清。
对于庄稼汉而言,秧苗已经插好,一年中难得的农闲时分开始了。
老少爷们烫一壶绍兴老酒,唱唱耘秧山歌,是很适意的活动。
王家大房拥有几千亩好地,主要的作物是水稻和棉花,还有小麦,夏收之后,须要犒赏一下庄户。
在村中打谷场上搭了棚,再请村子善烹饪的妇人来相帮,席面上六个冷盆,三汤三炒是必须的,跟喜宴的区别只是少了一道寓意着甜甜蜜蜜的八宝饭。
王恒代表辰玉大兄赶往不同的村子,连吃了三天,小才作为长随,分担了一些敬酒的差事,吃讲祈的仪式才圆满结束。
又过几日,二房奶奶周氏生的小赞虞百日,王衙前大办酒席,热闹了数日,王宅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王恒人前迎宾,忙得脚不沾地。
这十几日大鱼大肉,小才吃的油反(吴语),清清淡淡地喝了两天粥才养回来,他道:“朱夫人调令一大家子这许多产业,当真不容易,王三老爷如今赋闲在家,料理田产,官面往来派他是再合适不过的。”
王恒笑道:“大姆娘用我,是长辈吩咐小辈,我只有听从的份,就是根大叔同我说甚么,我也只当是他同僚,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的。若是用我爹,还要与他做些官样文章,旁人不说,根大叔听他,还是他听根大叔的?”
小才摇头道:“王三老爷也不十分老,正当壮年,难道就此困在家中。”
王恒蹙眉道:“现下他脱了官袍不久,身上还有着官气,自然是不容易,时间久了,姿态放低,总还有他的差事。”
辰玉公子自华亭回府,知七郎从书院归来,预备着九月里去南京国子监坐监,上门来指点了王恒一番。
辰玉公子点明王恒是荫监,不必很在时文上用功,去了南监应酬必然多,第一要务是学作诗,纵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学成一个才子,也要格律不差,文辞通顺,用典蕴藉。
辰玉公子随身带着他少年时读过的王维摩的五律诗,李太白的七绝,老杜的七律,让王恒细细读了,七日交一首诗去南园别业给他评点。
王恒学问稀松,作诗更是差强人意,勉强交了两期《咏荷》《咏红菱》,算算日子已是八月初八,便跟朱夫人告了几日假,同小才去云间县吃喜酒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