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条子。有了批条子,咱们的养猪厂,也算是走上了半个正规化了吧?”
虽然还有其它手续要跑,但是韩副书记都同意了,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村里人不就是害怕被打上资本主义的标签吗?
这下了有了领导的认可,想来就能说服大半的人。
大队长一高兴,顿时一拍脑袋,“走走走,咱们去晒谷场。”
因为是吃饭后的时间点,所以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人家在晒谷场乘凉。
一路走向晒谷场,大队长的声音,还随之传遍每家每户。
等到来到晒谷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全村七八成的人。
苏清风再一次见识到,这个年代的娱乐匮乏之处,连带着这么一点事情,也能被各家的女人当作玩笑,各种流言,传来传去以后,简直连苏清风都难以辨别真假。
像什么老支书托人找关系了,大队长认识哪个领导,过年的时候,还去他们家里拜访过,各种传言,那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差是真的了。
大队长见底下的人乱糟糟的,哐叽哐叽敲了下锣鼓,然后就喊了一声,“苏清风!你上来说!”
嚯!
这还是苏清风头一次在人前,显露出来,办养猪厂这件事情居然还和他有关系。
一时之间,村里人不自觉安静下来了,想听听苏清风到底是什么呢意思。
苏清风也没拿乔,气沉丹田,然后就扯着嗓子:
“乡亲们,同志们,我苏清风年纪轻,但是自认为去过羊城,到过京都,也算是有点见识了。”
苏清风说到这儿的时候,村里的人,倒是都没有说什么,即便有心里酸溜溜的人,听见苏清风这话,也都默认似的没有反驳。
没办法,人家那是真有实力啊!
只听得苏清风继续说,“多的话呢……我也不多说了。养猪厂的好处和坏处,这两天大队长和老支书都把嘴皮子都说破了,只要大家衡量就行了。”
“只是我要说的是,无论是干啥事,咱们都得有风险。养猪厂买猪的钱,也是从大队里拿出来。这已经减少一部分风险了。”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的。
真正的养猪钱,是几个大队干部凑出来,出资当作股份的。
只是这个不能拿出来说。
“而我今天要说的,也就是大家这么多天一直犹豫的——这集体经济,究竟允不允许干?”
说着,苏清风掏出一张批条。
“这批条,是公社韩副书记签字的。他对于我们村,能够大胆尝试养猪厂的想法,给予高度赞扬和认可。同志们,在南下的过程中,我也遇到了不少人。”
“他们中,也有来自农村的,有的大队做中草药的集体经济,有的大队办砖厂,我想着,咱们苏家村,山肥水美,怎么就比不过别人了?人家能赚钱,咱们也能赚钱。人家能承担失败的风险,咱们也能!”
还别说,这一番激励的话语,倒是真激发的大家伙的兴致。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马上就在底下应和起来。
场面有些乱,别说是年轻人了,就是一些年纪大的,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也就是每天多干点活,要是运气好,这养猪厂真弄成了,还能给家里的小辈找个饭碗。
至于要花大队里的钱买猪崽子,那更是小事一桩了。
那些钱,原本就不属于他们。
也就是村里的一些懒汉,总喜欢偷奸耍滑,年年都要借大队里的钱,然后一年又一年地拖着。
如今要是真把这笔钱用了,反倒是好事情。
至少不会白便宜那些懒汉。
还别说,有了韩志明这个噱头坐镇后,村子里本就摇摆的人心,逐渐往开办养猪厂倾斜。
苏家村原先不属于东北,是全族逃荒,逃到了东北。
那时候这里可不是什么黄金般的黑土地,而是实打实的北大荒。
经过多年耕耘经营后,才有了现在这个规模。
所以苏家村的大部分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冒险的基因。
更别说这整个村,基本上都是苏姓的,比起青山村那种鱼龙混杂,什么姓都有的村庄,苏家村的凝聚力,强的那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偶尔有几家不是姓苏的,经过这么多年,也没差别了。
因此,养猪厂这件在其它村子看起来,简直就是荒谬的事情,居然……在村干部一轮一轮的动员下,还真敲定下来了。
大晚上的,村干部以及三五个打下手的年轻人,聚在办公室里,难得奢侈地点亮了电灯泡。
他们此刻兴奋至极,有一种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但是面面相觑之下,他们居然有种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感觉。
猪圈怎么科学建造、饲料怎么配比猪才能长膘长得快、平时又应该怎么注意保持猪圈的清洁……
还有最重要的,猪生病了又该咋办……
大队长和老支书对视一眼,先是露出了苦笑,但是旋即,他们的眸光又坚定起来。
万事开头难。
刚开始,都是这么摸索过来的。
多多少少,总得吃点苦头。
他们是这么想的,苏清风的想法却有些不一样。
吃苦头……肯定是得吃的,但是全部靠自己摸索的话,反而显得有点笨笨的。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似从挎包中,实则是从系统空间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这张纸,是苏清风第一次和村里知青坐牛车的时候,与他们打成一片,每个人在上面写下的联系方式,其中还包括了他们家里的信息。
此刻,苏清风再度掏出来看时,目光有针对性地找到了几个人选。
陶金,年纪二十二,父母是养猪厂的双职工,听说他老爹还是厂子里资格最老的兽医。
苏清风努力回忆着当初的记忆,据陶金所说,当初下乡的时候,他家大哥已经顶替了老娘的工作,陶金在兽医这方面,有点天赋。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让陶金顶替老爹的工作,只不过因为他底下是一个妹妹,偏偏那妹妹又体弱多病,要是让他妹子一个人下乡,只怕说得难听点,活不过三年。
因此,陶金毅然下乡,把剩下的唯一工作名额,交给妹子。
听到苏清风提起这么一个人,大队长苏国栋“哟”了一声,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咱们队里,还有这么一位能干人呢!这可必须得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