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老汉自觉遇到了高人,连忙火急火燎地回家禀报。
乔二爷听闻,却有些不以为然,只问他跟所谓的高人,透露过什么消息。
他虽然盲信、迂腐、拧巴,且并非“攒儿亮(心里门清)”的江湖中人,但他不是傻子。
门房老汉说得玄乎其神,可乔二爷心怀偏见,反倒因此多了三分警惕,毕竟没能亲见,便总觉得是些糊弄小孩儿的骗术罢了。
虽是如此,可既然决定要请人家过来,要是不听从吩咐,实在有自讨没趣之嫌。
于是,乔二爷到底还是按照吩咐,好好准备了一番。
做局之人不能心急,让入局之人按捺不住才是老合所为。
如此熬了乔家三天,待到头一天晚上,李正西提前来到乔宅,让门房转告明日会面的时辰。
次日,乔二爷便亲自领了一帮男丁,在宅院门口等候。
正午时分,一阵风沙吹过,却见胡同口终于缓缓地走来两个人影。
为首那个,仙风道骨,身着一件藏青色袍服,手把长髯,眼含微笑,不紧不慢地缓步而行;其身后跟着的小年轻,自然是洼坑甸的“小神通”。
两人越走越近,乔二爷不禁冷哼一声,冲门房低声问道:“这就是你找来的高人?”
门房老汉满脸尴尬,见来人的模样,自己竟也有点失望。
本以为所谓“仙师”,该是個鹤发童颜的长者,可如今一看,来者虽然有长髯,但面相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看上去就有点不靠谱。
这也难怪,有些行当,就是面相越老越吃香,仿佛只要够老,就必定经得多、见得广。
门房老汉连忙为自己辩解,却说:“老爷,自古僧道不问年岁,没准是驻颜有术也说不定。而且,只要他能解决家里的麻烦,年轻一点,也没什么大碍。”
乔二爷摇头冷笑,眨眼间,却又换上一脸殷切,三两步迎上前去。
“这位就是仙师吧?”
“乔老爷好。”仙师恭敬回礼,“贫道道号无方子,幸会,幸会。”
乔二爷微微皱眉,问:“听仙师的口音,不像是关外人呐。您是从南国来的?”
“呵呵,贫道云游四海,无所谓乡土;求仙八方,谈何口音。”
“仙师所言极是!”
乔二爷本就喜欢端着,见二人说话文绉绉的,顿时好感倍增,但却并未打消他心中的猜忌。
无方子仙师笑道:“前些日子,听我徒弟说,乔老爷家中有些蹊跷,平日里又是个乐善好施之人,今天特意过来,帮忙看看。”
尽管心存偏见,但名门之后,就要有名门之后的格局和雅量。
乔二爷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连忙侧身抬手,恭敬道:“多谢仙师帮忙,快,快请进屋详谈。”
“好,好,乔老爷也请。”
两人互相敬让了一番,并肩朝院门走去。
仙师无方子,原本是乐乐呵呵,风轻云淡地跟乔二爷说笑进屋。
没想到,双脚刚一跨过门槛,突然不走了,整个人直定定地看向院内的屋舍草木,两条剑眉忽地拧在一处。
说笑声戛然而止。
乔二爷愣了一下,驻足回头,心内突然有些起伏,便问:“仙师怎么不走了……是、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无方子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扭脸就走。
这算是什么意思?
“诶?仙师,仙师?”门房老汉连忙跟过去,有心想要阻拦。
“小神通”李正西也是故作惊讶,转头却问:“师父……怎、怎么了?”
无方子瞪了他一眼,竟是冷声训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哪用得着我们来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乔二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仿佛是谎言被人戳穿了似的,虚声问道:“仙师,家里最近闹腾,当然是我的家事,这……有啥问题吗?”
说得没毛病。
众人同时将目光看向仙师,心说:不是家事,难道还能是国事?
无方子并不直面回答,而是含沙射影地呵斥弟子,说:“孽徒,我早说你学道不精,浊眼未清,昨天晚上让你过来通报的时候,难道没看见这宅子里都是谁?”
李正西连忙跪地磕头:“请仙师明示!”
无方子刚想开口,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转头冲乔二爷笑道:“乔老爷,恕我徒儿无能,贵府上的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见他长袖一挥,李正西连忙起身跟在后头,嘴里却还在为乔家求情。
“仙师,怎么说,这也是弟子揽下的差事,中途而废,实在过意不去。仙师不看不要紧,好歹给乔家一个提醒,免得弟子心有不安呀!仙师!”
家丁们纷纷看向乔二爷。
“老爷,这——”
自打听到“家事”二字,乔二爷的心就立马忐忑起来,如今眼瞅着对方欲语还休,心被撩拨起来,怎可能就此作罢?
于是,乔启民连忙快步追上去,喊道:“仙师!仙师留步!”
来到宅院门口,乔二爷见家丁没跟出来,这才低声去问:“仙师既然来了,我这宅子里,到底怎么了,你高低点我几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