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 官匪盗(1 / 2)民国江湖二十年首页

这时候,清茗茶馆里人声鼎沸,老少爷们儿三五成群分散各桌,胡吹乱侃,极其热闹。

江连横环顾四周,见别无异样,方才压低了声音问:“兄弟,等找到了那批药材,你有什么打算?”

温廷阁思量了片刻,提议道:“虽说是借我的名儿荣去的东西,但我一个人孤悬宝地,没着没落,哥哥要是拿我当个人,愿意帮我,你七我三,怎么样?”

“不行,我全要了。”

“这……”

温廷阁面容一僵,眉头紧锁地说:“老哥,这可不光是一批药材的事儿,贾把头儿他们用我的名儿,可没少搬腾东西,这里头少说得这個数……怎么说,你也得让我抽点儿。”

江连横笑着摆了摆手,解释说:“兄弟误会了!我是说,那批药材得全归我,至于再有其他的,三七分,我没意见。”

紧接着,他便将纵横货运保险公司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番。

温廷阁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两人都跟贾把头儿有些过节,于是便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老哥要是真能把双龙会给摆了,什么事儿都好说!”

闻言,江连横眉毛一挑,笑呵呵地问:“兄弟,我听你这意思,好像不止是要取财,而是恨不能干脆把双龙会给铲了?”

“老哥,实不相瞒,我要去荣他们的东西,钱财倒在其次,主要是挑拨他们内讧,最好是两败俱伤。不然的话,我这条小命,早晚被他们给玩儿死。”

温廷阁娓娓道来,个中怨忿才随之分明。

去年,他在京师吃瘪负伤,没脸面回热河老家,于是干脆乘火车来到奉天,见彼时的省城风云莫测,自己又在养伤,便干脆往南去,在沿途的一些小县城里开张“做买卖”。

如此晃荡了一年,在附近地界,也结识了几个同行,但大多不入流,难成气候。

在京师吃了一回瘪,温廷阁觉得不能再继续耍单了,理应趁着自己身手尚在的时候,傍个势力、寻个靠山,以防万一哪天手潮了,还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他本打算去奉天闯闯,又怕自己先前折了一回玩儿,到了省城让人看不起,因此百般踟蹰犹豫。

这时,便有线上的朋友劝他去辽阳。

为什么去辽阳呢?

因为日俄战争时期,当地曾有一场大会战,殃及百姓,民不聊生。

原来的贼头瓢把子不知所踪,城区焕然一新,江湖洗牌重组,几年纷争过来,最后存下一个“老龙会”,坐了瓢把子头把交椅,但其根基不深,急缺好手。去了那边,保不齐能受到重用。

温廷阁一听,觉得很有些道理,与其去大会党,给人当跑马小弟,不如去小帮派,端坐上高位元老,于是便欣然前往。

未曾想,温廷阁刚来辽阳,就立马傻眼了。

敢情他人未到,名先到,城里大大小小的无头公案,凡是行窃失盗的罪名,竟全都一股脑赖在了他的身上。

温廷阁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其中竟然还有偷盗官银的弥天大罪!

这是摆明了要把他往死里坑呀!

温廷阁惶恐之余,更兼怒火中烧,旋即便开始在暗中调查起来。

他本身吃的就是荣家门这碗饭,深知其中门道,所以趁着前几天刚刚发生的善方堂失盗案,很快就查到了贾把头儿的这条线索。

几番跟脚暗查,发现其背后,正是他原本有意投奔的“老龙会”。

这老龙会既然是江湖帮派,就不可能不懂其中规矩,整出这么一档子膈应人的脏事儿,必定是百无禁忌之徒,温廷阁的投奔意愿,也随之心灰意冷。

“等一下!”

听到此处,江连横忍不住打断道:“不是‘双龙会’么,咋又成‘老龙会’了?”

温廷阁解释道:“老哥你有所不知,这一伙人,原本的确是叫‘老龙会’,当家的‘一脚门’蔓儿。别看能耐不大,但人脉很广,市井江湖、山头绿林、还有下层的官署衙门,都有不少老交情。后来,跟城外的一小股胡匪合作。两伙人,一内一外,民中有匪,匪中有民。他给胡匪当‘走头子’;胡匪帮他干脏事儿。时间久了,两川合流,就成了‘双龙会’。”

所谓“走头子”,即是指专门帮土匪贩卖赃物的人。

胡子在外吃“横家饭”,抢来的东西,屯在山上也下不出崽儿,总得要拿到城里贩卖。

当然,贩卖的东西,也未必都是赃物,有时也可能是胡匪自己弄的山货、皮草等物。

江连横暗自点头,却问:“照你的说法,这‘双龙会’的瓢把子,应该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应该会干这种冒名顶替的下作勾当啊?”

温廷阁呷了一口茶,很不屑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调查过了,这瓢把子根本谈不上手眼通天,也就认识几个下层的小官差,那次官银失盗,其实就是他们几个暗中勾结,上头的大官,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

“这么回事儿啊!那你现在查到他们把货藏哪了么?”

“还没有,我也刚来不久,现在只知道善方堂的失盗案,是贾把头儿一手操办的。我天天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跟城外的胡匪碰头。”

江连横沉吟一声,“大概是刚干完活儿,打算等风声消停一点,再想办法销赃吧。”话到此处,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善方堂的掌柜好像没报官吧?”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温廷阁说,“不过,我猜他们动手之前,应该是借着我的名儿,预先跟那家掌柜下了通知,恐吓一番。”

江连横愣了愣,旋即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双龙会这伙儿人,为了把罪名栽赃到温廷阁身上,预先下了通牒,告诉善方堂要取他们的药材,如敢告官,即取其项上人头。

梁柏林爱财,但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守财奴,而非信奉“富贵险中求”的那类人。

守财奴、吝啬鬼,多半是贪生怕死之徒,他很有可能是因此而不敢告官。

如此一来,他突然给自家药材货运买了一笔重险,便也能说得通了。

贾把头儿等人多半是知道梁柏林的药材抢手、利丰、且不愁买家,因此才盯上了他的生意。

温廷阁接着说:“我是打算,摸清了他们藏货的地点,一股脑荣走,到时候他们分赃,城外胡匪必定跟城内会党起冲突,到时候我事了拂衣去,随他们自相残杀。”

想法挺好,可他独自一人,没有帮手显然无法实现。

温廷阁接着问:“老哥,店门外那几个人,都是你的弟兄?”

江连横没必要隐瞒,便点头说“是”。

“人数少了点。”温廷阁迟疑道,“身手好的话,对付城里这帮乌合之众,倒是够用了。可要是碰见城外的胡子,一旦手潮,免不了要动手。有点风险,老哥你干不干?”

“风险?”江连横冷笑一声,“要是怕风险,何必还在线上混,回家种地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