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了解振远上仙的具体想法，天佑仅仅是帮忙解决了溶液爆炸的问题，并没有直接提出改变方法，但在详细听取了振远上仙的解说之后，天佑最终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虽然知道这样可能得罪振远上仙，但天佑还是打算试一下，以便于确定振远上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以后才便于采取合理的相处方式。这也是天佑交友广阔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会针对不同的人采取不一样的交流方式。

当然，天佑仅仅会改变交流方式，而不会为了迎合某人就改变原则，那不是他想要的。

“仙尊。”天佑在听完了振远上仙的一大段介绍后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在振远上仙不解的目光中说道：“其实弟子有个想法，一直想要和您说，但又怕惹您生气。所以……”

一听这话振远上仙立刻就扳起脸来教训起天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我就只有这点气量？我们这是在讨论制器方法，是在论道。意见不同那是当有之事，如果大家想法都一样，那还讨论什么？”

天佑听振远上仙这么说也只能陪着笑，至于振远上仙是不是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可以接受不同意见，那还得看他一会的反应。反正说的大气最后翻脸不认人的例子天佑又不是没碰见过。

“既然如此，那弟子就斗胆卖弄一下。”试探归试探，说话还是得尽量客气。天佑先打个前站，随后才道：“其实您和诸位仙长之前所想根本就是缘木求鱼，走错了方向。”

天佑说完这句就一直在盯着振远上仙看，想先判断下振远上仙的反应再说。

正等着下文的振远上仙却发现天佑不说话了，就一个劲盯着自己看，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你个臭小子，这是还在担心我发火吗？”

“不是不是，我这是在组织语言呢。”看振远上仙确实是没有发火的意思，天佑这才赶紧继续。“您和仙长们所想无非就是以酸液侵蚀的方式使器胚表面光滑平整，但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酸液可以侵蚀器胚，是因为器胚的材质会与酸液发生反应。呃……反应就是两种不同物质接触后变成一种或两种新物质的过程，我称之为化学反应。”

“两种物质接触后发生变化？”振远上仙显然没有接触过这种新理论，但他是制器大师，其实已经能算半个化工专家了。尽管不了解天佑说的化学是什么，但他隐隐是能听明白天佑的意思的。“你说的可是那断肠草汁与血液接触后变成毒石与水的情况？”

断肠草是神洲大陆特有植物，因生长范围广泛且外形极像一种野菜而出名。常有人畜误食或接触后导致死亡的情况发生。也正以为如此，所以只要懂点医术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东西。

这断肠草之所以这么厉害，除了外形像野菜不易分辨之外，只要就是因其毒性猛烈。它的汁液中含有一种不明物质，一旦与血液接触就会导致血液分解。血液中的水分会大量析出，剩下的物质则聚集并凝结成一种坚硬的黑色固体。因这种黑色固体的硬度非常高，且含有剧毒，因而被称为黑石，但其实却并不是石头。

天佑因为要在山中狩猎，为了自保，所以也会准备一些毒药，以防万一遭遇妖物时防身用。这断肠草他当然也研究过，不过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所以也搞不清具体作用原理，但至少可以肯定一定，那就是断肠草中的那种毒性成分其实并不是和血液直接反应，而是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因为哪怕再怎么稀释，只要毒性不分解，剂量再小都可以致命，只不过时间上来的漫长一些。这说明毒药本身应该是不参与反应的，不然以天佑当时实验时用的那点剂量毒性早该耗光了才是，绝不可能把整缸兽血变成了一大坨黑石和半缸清水。

尽管知道断肠草的毒性不是常见化学反应，但天佑现在也没空给振远上仙解释什么叫催化反应、什么叫置换反应、什么叫化合反应，他只能点头表示这就是化学反应，免得引出更多问题解释不完。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那么为何酸液侵蚀器胚就不可能得到光滑平整的器具呢？”

“因为不同物质与酸液的反应速度不一样啊。”

振远上仙听了这个解释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惊道：“啊……我明白了。亏了有你提醒，不然我等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呢！”

天佑刚刚一直在观察振远上仙，此时他的反应明显不是生气而是兴奋，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看到这里天佑也就放心了。看来振远上仙应该算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有与身份地位匹配的气度与胸怀，而且这位明显还是个技术狂人，每当想通了某个地方的时候就会开心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谢谢你天佑。”兴奋了一会的振远上仙回头又开始感谢天佑，他是真的感觉高兴，因为天佑帮他省下了不少时间。这就好像被困在迷宫中走不出来的时候有人提前告诉你其中一个岔道是死胡同一样，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真的很难不让人激动。

当然，比起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振远上仙其实更期待天佑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来。

这边振远上仙还在兴奋，叶三山却是忍不住了。振远上仙能想通是因为他多年的经验和知识量在那儿摆着，叶三山虽然跟着振远上仙时间也不短了，可毕竟还是差了点火候，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天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搞不懂当然就要问，入室弟子和普通弟子比最大的优势就在这儿了。神洲大陆可没有和rana随时随地的帮你解答问题，再说没有互联网和大数据服务器支持，智能小助手也只能干瞪眼。

叶三山理解不了就立刻询问了振远上仙和天佑，而振远上仙则把解说的工作丢给了天佑。

“叶师兄，这个其实很好理解。这酸液和不同物质的反应速度不一样，自然侵蚀的速度就不是均衡的。这器胚虽说多半都是一次性铸造完成的，但其内部其实依然存在微小的差别。这些差别平日是看不出来的，但遇到酸液之后，其中较易被侵蚀的部分就会迅速的瓦解塌陷，而不易被侵蚀的部分则只被消融了很少的一部分，这样原本只是有细微擦痕的表面岂不是会因为侵蚀速度不同而变得高低不平？”

“哦……原来如此，多谢天佑师弟讲解。”

吕萌此时也在一旁道：“你当初拿出风箱技术时我就觉得你对制器一行深有研究，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连酸液侵蚀的弊端都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