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好”

随着邹棠的话音落下，车里一片死寂。倒流的泪水在身体里翻江倒海，冷清言紧闭着眼，不敢给那无能又无用的液体一丝渗出眼底的机会。

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想邹棠还没有想好什么，抽痛的心却给了她回答，既然她不在邹棠的选择里，那就应该在被处理的行列中，只是这个温柔的人还没有狠下心而已。

悄悄瞥向冷清言，邹棠瞥见她难掩的痛苦神情，一颗心霎时被那神情攥住，攥的生疼。

她明知去刺痛最心爱的人她只会更痛，可她就是像失控了一样，不断地拔出已经粘连在血肉里的刺，刺向她最心爱的人。

她明知会被自己射出去的刺反噬，可她就是要冷清言知道，她不是没有人要，不是无处可去，不是没有选择，更不是非她冷清言不可。

抵达新家的停车场，邹棠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她和同样一言不发的女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按下了电梯。

走进家门，她们终于再一次一起回到了这里，这个曾名为她们的新家，却是时过境迁，没有了甜蜜和幸福的感觉。

望着邹棠径自走向客厅的背影，冷清言快要承受不住心上的痛楚，却依旧强任何不让泪水溢出，她缓步跟在邹棠的身后，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可以挽回爱人的机会，想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对邹棠讲出她心里的话。

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邹棠思考着在哪里说话更合适些，是不是应该去壁炉那边，回头看向了冷清言＂要喝水吗？＂

冷清言轻轻摇头，踌躇在原地，心里很不想和邹棠一起坐在沙发上说话，不想并肩而坐，她鼓起勇气，却小心翼翼地问道＂棠棠，家里没开地暖，有点冷，我们。。 .去壁炉那边好不好？＂

难得和这个女人心意相通，邹棠的眸光却更加黯淡，轻声叹道＂好＂抑制不住的欣喜溢出眼底，冷清言快步走向壁炉，踩上了毛绒绒的地毯。

插上电源按下开关，仿真火焰燃烧了起来，红彤彤的火光带着暖意洒在地毯上，也给冷清言惨白的脸颊带去了一丝血色。

想起当初想要壁炉时的小心思，邹棠心里愈发苦涩，她越过本该和冷清言甜蜜地依偎在一起的豆袋沙发，越过本该和冷清言慵懒地靠在一起看书的折叠靠背椅，越过总会派上用场的抱枕和靠枕，搬了两把给客人用的椅子放在了壁炉前。

冷清言本就没有奢望什么，也清楚这不是什么甜蜜的温情时刻，却还是被径自翻涌的酸楚扯痛了神经。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明明是按她的心意和邹棠面对面而坐，距离近到稍微挪动膝盖就会相抵，她却忽然不敢看邹棠的眼睛和表情。

见她垂着眸，紧攥着交叠的五指，像在压抑克制情绪的模样，邹棠深深地吸气，缓缓轻吐，待心绪平稳后开口说道“其实。。 . 我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 "

见冷清言终于抬眼看向她，眸中泛起了难掩的紧张与慌乱，邹棠的心又开始径自抽痛，却依旧平静道＂我要向你道歉，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该一声不响地离开，毕竟。。 . 我们。。 . "她不断思考斟酌着措辞，最后还是选择说“并没有分手。。 . "

心在剧烈的震颤，即便这个＇分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分手，依旧痛彻了冷清言的肺腑，让她彻底慌了神，再无心力去抑制堆积在身体里的泪水。

她伸手去抓邹棠的手，紧攥在手心，急切的想要讲出心里的话却哽颤了声＂不是的，你没有错，你不要道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棠棠，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 "

终究还是最不愿听的解释，邹棠轻轻摇头，涩声打断道＂冷清言，别这样，我知道我离开后，你从我哥和蓉蓉还有欣欣那里听到了很多事，但那些事我并没有跟你商量过，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所以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也可以说是自我感动，所以你不用自责，不用觉得歉疚，更不要说什么都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 "

发颤发紧的心瞬间被翻涌的酸楚淹没，冷清言紧握着邹棠的手，明明不想再哭，不想再无能的哭泣，可豆大的泪珠就是如脱线一般不受控制地溢出她紧闭的双眼，随着她不断地摇头震落了脸颊＂不是，不是的棠棠，不是一厢情愿，不是自我感动，你别这样说，别这样说。。 . "她用双手将邹棠的手紧紧包裹，近乎哀求地望向了垂眸不愿看向她的人＂棠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明白的太晚了，可是。。 . 棠棠，你相信我好不好。。 . 我是真的。。 . 真的很爱你＂

邹棠身子一僵，伴着心上强烈的震颤抬眼，可心上的震颤不仅不是因为悸动，还颤出满腔的酸涩，她曾经多么希望能听到冷清言亲口对她说出这句话，如今终于听到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弯着唇角的苦涩，邹棠抬手握住了冷清言的手，和她深爱的人双手相牵，眸中却漫过了浓烈的酸楚与哀伤＂冷清言，其实我说我会离开是因为你的短信是在骗你，也骗了当初的我自己，其实那不过是为我不负责任的逃避找的借口，但是说实话，看到你那样说我的确很伤心，可那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也是为我着想，不想影响到我的工作，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开自责，更不要觉得我在德国感染流感也是你的错。。 . "

＂不是。。 . 不是。。 . "

＂先听我说完吧。。 . "邹棠轻叹着打断，望着冷清言不断溢出的泪水，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心疼径自溢出了眼底，她抬手抚去冷清言的泪痕，又重新握住冷清言的手，似安慰地一般地在掌心里轻揉＂冷清言，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幼稚，我从前，是真的很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说你爱我，但我知道爱不是靠嘴说说，也知道你很内向不善表达，所以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爱。。 . "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是出于愧疚呢？你不用听我哥他们说了什么就觉得你辜负了我，也不要后悔什么当初没有珍惜，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要你感动，更不是为了要你感谢我，如果可以的话，除非是我亲口告诉你，否则我真的很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事。。 . "

邹棠缓缓垂眸，心中翻涌的酸楚与委屈悄然渗进了她极力维持平静的声音里＂我想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除了是个胆小的玻璃心，我在感情上很脆弱，很敏感，还很矛盾，就像当初我明知道你为了家事奔波忙碌，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其他，却还要和你闹情绪一样，可是，我越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越是理解你的难处，我就越是难过，还会极端的想，也许。。 . 对你来说，我没那么重要，也许。。 . 你没那么爱我。。 . "

＂不是。。 . 不是这样的。。 . "

邹棠抬手抚上冷清言的脸颊，阻住了她不断地摇头和哽咽的否定，却阻止不了自己发颤的唇角和早已在眸中凝结的雾气＂所以对不起，我现在还是很极端，想原来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才是你最爱我的时间，想你对我的爱只是出于愧疚，想你只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才说爱我，因为我好像。。 . 已经不相信你了。。 . "泪水倏然滑落，她弯着唇角自嘲般的苦笑，轻声叹息＂和这样的我在一起，你会很累的，所以你。。 . "

邹棠的一字一句都如尖刀般直插进冷清言的心脏，将她本就血肉模糊的心剁成了一滩血水，她终于明白，邹棠根本不愿再听她的解释，可若再不解释，她不仅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这人心里的骄傲还会用误解擅自给她判刑。

“我不累！＂她抬手握住邹棠的手，用尽全力高声打断，终于让邹棠的眸中起了动摇，可懊悔与自责仍在翻涌，还混入了被误解的委屈，她根本无法有条理又平静地讲出早已乱成一团且全部堵在胸腔的心里话。

＂棠棠，我说自己明白的太晚不是因为陆锋和蓉蓉她们告诉我的事情，可是。。 . 我让你那么伤心，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怎么可能不自责呢。。 . "泪水伴着心酸再次滑落，却带不走眼底浓烈的哀伤，她颤着唇角，低头看向了紧牵的双手＂棠棠，不是我把你想的太好，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从来都是。。 . "

“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不仅不勇敢，还正相反，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遇事会先想着逃避，不想面对，就算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我也会犹豫不决，总是瞻前顾后，我还很笨，嘴也笨，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说不明白，还会后知后觉。。 . "

“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很在意外界的眼光，在意别人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关系，在意流言蜚语，可我真的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真的不在乎。。 . "

“我不再去医院看你是因为我听到有护士在议论我们的关系，我很怕你会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怕那些话会让你难过伤心，怕我们的关系会影响到你的工作，更怕你会因为我而受委屈，毕竟有前车之鉴，你一定不知道，每次想起那两个男医生是怎么在后背议论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