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真的不适宜生育,上一胎没保住,这一胎又生得格外艰难。
我在产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从没想过,生孩子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我身上盖着鲜红的龙凤被遮住下半身,好几个稳婆围着我打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来,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杏姑和新月在边上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说些打气的话,具体什么话我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整个人的都专注在自己的下半身。
一整个孕期都安安稳稳,怎么到了关头,这么难生产!
我叫的嗓子都冒了烟,稳婆一直关注着生门,就是不见孩子冒头!
“夫人再用把力!”
“对!吸气!呼吸!用力!”
我痛得实在是没了力气,杏姑捏着我鼻子,一碗一碗的参汤灌在我嘴里,整间屋子都弥漫着血腥气。
“杏姑...我疼...我生不了了...”我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一个劲儿向杏姑喊疼,急的她也跟着眼泪不停打转!
疼得迷迷糊糊,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见谢时郢:“阿郢...回来...了吗...疼...啊...”
杏姑的手哆哆嗦嗦的摸着我湿哒哒的额头,声音都颤抖着:“姑娘眼坚持住啊,侯爷在回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门口了,你在坚持会儿...”
外面隐约有声音,听起来焦急又生气:“怎么还没生出来?”
稳婆的声音带了些惧:“夫人的胎位不正,宫口难开,下红止不住啊!”
之前灌的药此刻药劲上来了,来了些气力,紧抓着被子又使了些力气,嘶吼着想挣扎着出一番生天!
“脚!脚!看到了脚了!”稳婆大喊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听闻女子生产时,先看见头是最稳妥的生产方式,这样的胎儿出生最为顺利,若是先看到脚,那多半凶多吉少。
所以此刻的我很凶险是么?
“夫人!您在加把劲儿!小世子马上就出来了!”
稳婆不断在我肚子上顺着劲儿往下按,每按一下,我的五脏六腑就跟着剧烈绞痛!
我咬着被子,心里想着,若是我这次没能挺过来,是不是我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那我该回到哪去呢?
是懿德殿里灼灼燃烧的大火?
还是歪脖子树下的小土包?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啊…
我怒吼一声,拼了命的使全劲,随着下半身像是泄了洪,我闷哼一声,两眼一黑,尽是人事不知了。
五感似乎被封闭了,外界什么声音、人啊物啊全部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像躺在棉花上。
又像是做梦,梦里我可以看到自己,躺在那里,周围围着一圈人,有人往我嘴里塞了片老参,那些人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我的视线似乎能穿墙越壁,能拐着弯的看到很远很远之外的地方。
我像一缕幽魂似的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飞出这间产房,飞向空中。
偌大的皇城尽在我脚下,巍峨壮观。
远处传来礼乐钟鸣,我在这声音的指引下,一路飘飘荡荡。
在太极殿二十七阶白玉台阶前,绛红绒毯一路延伸向后宫,百官朝拜,向着我面前着十二旒冕服的帝王三叩九拜。
那绒毯的尽头是一位穿着华贵朝服的宫装女子,一步一步朝着白玉石阶之上的人走来。
待那人走近,我看的分明,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看着“我”,双手端于胸前,缓步走向高台,和头戴冠冕的帝王并肩而立,帝王亲手为“我”带上十二龙九凤冠,面向台阶下方,接受百官群臣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旁的内侍摊开圣旨宣读:“邵氏贵女,贤良淑德、温良俭让,当母仪天下,今授之册宝,立为皇后,昭告众臣,咸使闻之。”
这...这是...封后大典!
我明白过来,这是上一世的皇后娘娘封后大典!
我内心忐忑,因为我马上就能看到皇帝的真面目,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疑惑。
帝后二人接受百官朝拜,携手转身朝着殿内同行,在皇帝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