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那不怕,瑞亚却有些怕了。就像这百年间每一次两人共同谋划的事情一样,蒂那是那个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修女,瑞亚是那个谨小慎微考虑周全的女巫。
“卡尔能被称作战神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她的屡屡战功,是真的有种比肩神明的感觉的。再说,向森林祈祷……我一直觉得,祈祷这种事不就是把希望寄托于神明吗?这种做法似乎一点都不适合你。”
听到瑞亚的话,蒂那畅快地笑了:
“哈哈哈……寄托于神明吗?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这就是你们女巫对修女的刻板印象了吧……”
“难道不是吗?”
瑞亚和蒂那虽然有多次往来,但两人的话题领域从未涉足过彼此的魔法。瑞亚不会询问蒂那修女祈祷的弱点,蒂那也不会窥探女巫战斗的玄机。
这句话,瑞亚大约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十八岁时做出的不同选择,是否会让自己后悔?
“不……哈哈哈哈……说起来有点可笑,你们似乎比修女更加相信神明的存在,才会这样问。”
“神明……当然是存在的啊?”
蒂那摇摇头:
“不,神明一直都是不存在的。我们祈祷的对象与其说是造物主,是神明,不如说是这世间运转的道,是自然法则。”
“…………”
“绝大多数的祈祷都是自动触发的。就像是这颗苹果,松开手,就会落向地面……我们祈祷的对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展现出个人意志,祂即是宇宙本身。信徒根据信仰划分成三六九等,不同的人的祈祷能触发不同的回应,都有迹可循。”
瑞亚皱眉道:
“……这一点都不魔法。”
“因为真正的主神还没有苏醒。”
蒂那眺望远方,似乎在回忆某些过往:
“和半神的交涉就不一样了……祂们有人类一样的名字,有性格,有私心。和恶魔的交易才真是仰人鼻息,身不由己呢。”
“那依你之见,现在的伊里斯属于……”
“嗯,她更接近于主神而非半神,就像一个诞生不久的孩童,肆无忌惮地测试着她的能力……今年恐怕会是个大丰收的年份吧。”
蒂那笑了笑,继续说道:
“她还不懂得如何控制她那份力量,以至于处处繁荣,表面上看,所有人都获得了新生……就连我,都能通过祈祷获取新生的力量。但是世界从来都不是奇迹越多,就越幸福的。”
瑞亚一时语塞,最终只是闷声说了一句:
“……蒂那,我还是觉得你不该轻易在学院抛头露面,至少不要这么高调。”
“——不。”
瑞亚那种略带哀伤的眼神似乎引燃了蒂那内心深处的导火索。蒂那向后退了一步,斩钉截铁道:
“——我不是为了东躲西藏才选择成为女巫的。我绝不会,绝不可能让自己过上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执着于小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