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自然不知道三人的小计划,平静地迈进奉天殿,对着朱祁钰行礼道:“臣于谦,见过陛下。”
朱祁钰一指座位,道:“来,喝茶。”
“多谢陛下。”于谦道了个谢,也没多心,转身便走到椅子坐好。
这也是最近他们开会的一个习惯。
有一次,工部尚书高谷过来开会,也许是吃咸了,那天口渴得很,说话都不方便,朱祁钰便赐了杯茶水给所有人,然后开会喝茶就成了所有人的习惯,每次过来必然会有一杯香茗摆上。
他们的椅子也是特制的,和以往的官椅有所不同,左边有一块盖板可以翻转,人坐在椅子上,将盖板翻转过来,搭在右边,便可以书写记录,这时候小宦官还会送上一方小砚台,里面是磨好的墨,供众人使用。
据说这也是皇帝设计的,特意命御用监打造,使用起来很是方便,于谦第一次用就喜欢上了这玩意,对于他们这些需要上朝的大臣来说,这把椅子实在是设计精巧,当然,最关键的是,这椅子还是皇帝亲自设计的,充分体现了大明天子对他们这些大臣的爱护。
于谦坐好,小宦官按惯例奉上一杯香茗,于谦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朱祁钰道:“陛下,不知今日召臣前来,是有何事要与臣吩咐?”
朱祁钰没有回答,而是笑呵呵地看着他,问道:“这茶怎么样?”
“很不错,茶香鲜嫩,入口甘醇,色泽光润,这应该是臣家乡的龙井吧。”于谦缓缓回答道。
他是杭州钱塘人,龙井茶正是杭州所产,只是此时还只流传于僧侣之间,并不是贡茶,于谦也不知道朱祁钰从哪里弄来的,不过管他呢,于谦好多年没喝过家乡的茶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自然要多喝几口。
于是于谦端起茶碗,轻轻用碗盖拨开翠绿的茶叶,喝了一口进入口中,顿时感觉口感鲜爽,茶香浓郁,仿佛又回到了寒窗苦读的日子,却听朱祁钰突然说道:“幕后主使是孙太后。”
于谦嘴里的一口茶立刻就喷了出去,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朱祁钰,问道:“陛下说什么?”
他这些天也猜测过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最大可能是朱祁钰,其次可能是吴太后或者汪皇后,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怀疑过孙太后,那是太上皇朱祁镇的亲妈,怎么可能投毒谋害他呢?
不过于谦这时候的形象有些狼狈,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胡子上沾着茶水,前胸湿了一片,朱祁钰见状,顿时哈哈大笑。
王直和胡濙也在一旁压着声音低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于谦这幅表情,即使是在也先攻城的时候,于谦也还是一脸镇定,什么时候如此惊讶过了?
见三人在嘲笑自己,于谦并没有在乎,他现在只关心朱祁钰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也不管沾着的茶水,急忙问道:“陛下方才说,太上皇遇刺一案的幕后主使是孙太后?”
朱祁钰边笑边点头,回答道:“是的,这就是朕想和于爱卿说的事情。”
“不是开玩笑?”于谦不可置信地问道。
朱祁钰收起笑容,道:“不是开玩笑。”
“陛下可有证据?”于谦问道。
朱祁钰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一摞纸,让王成转交给他。
于谦接过纸张,见上面正是这次厂卫调查的线索证据,立刻便翻看了起来。
“廷益啊,这些证据老夫和胡尚书还没看过呢,要不你分一些给我们一起看?”这时候王直突然出声道。
他和胡濙虽然配合朱祁钰把事情办妥,但还是希望自己能亲眼看一看证据,要不今天不就白来了吗?一会儿于谦要反驳,他们也不好开口啊。
于谦抬头,看了看朱祁钰,见朱祁钰点头,便将手中的证据分给他们二人一部分,自己仔仔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半晌,三人看完证据,于谦道:“陛下,这些证据的确已经很详实,但是并无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谋害太上皇是孙太后所为。”
“所以啊,宫娥芳瑜就成了谋害太上皇的主犯。”朱祁钰缓缓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仁寿宫,不是芳瑜,就只能是孙太后。”
“于爱卿以为,这个主犯是芳瑜好呢?还是孙太后好呢?”
于谦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