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那日,街上张灯结彩甚是热闹。
玄葳本不爱凑热闹,可见路禛眼巴巴的样子,还是陪他去逛了逛。
路禛也没往人多的地方挤,东瞅瞅西瞅瞅,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忽而他眼睛一亮,指着某个方向,“二宝,我们去那边!”
走近了,玄葳才看清这是一个做糖人的小摊。
摊主是个年迈的大爷,动作慢,眼神似乎也不好,做的糖人不太像,摊子上很冷清。
玄葳本以为路禛是觉得这儿价钱便宜才过来,岂料路禛开口就是:
“爷爷!我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老人先是愣了会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路禛眼尾处的胎记想了半天,疑惑的眼神慢慢变得恍然,“噢!我想起来了!你,你是去年那个……那个没有钱的可怜孩子!”
路禛窘了窘,去年元宵那会儿他突逢变故刚回路家不久,身上确实没什么钱。
无意中路过这个摊子,瞧着糖人发起了呆。
他只是想念舅父舅母,可大爷误以为他想吃而没钱买,执意送了一个糖人给他。
糖人只要一文钱,可他却身无分文,他只好承诺:“爷爷,等我有钱了,一定会再来的!”
大爷也想起了这句话,笑容和蔼看着他,“你这娃娃,年纪不大,记性倒挺好。”
“说吧!”他舀起一勺糖浆,“今儿要个什么样子的?我给你做!”
“要一个二宝!”路禛摸了摸玄葳如今长好的角,弯起眼眸,“还有一个我!”
“二宝?”大爷一边浇糖人一边笑呵呵道,“好名字啊!”
玄葳:“呃……”
虽然她觉得大爷只是顺口说说,可路禛明显当真了啊!
她是不是有必要纠正一下这歪曲的取名审美?
沉吟两秒,玄葳决定作罢。
总归路禛这状况,也不太可能祸害得到其他人。
至于她……也不是第一次被祸害了。
玄葳没发现的是,从第一次的反抗到如今的习惯,她对某人的底线正在越降越低……
“来,拿好了!”大爷从板上将两个糖人拿起来,递到路禛手里,“年头吃糖人,这一年都会甜甜蜜蜜的嘞!”
路禛笑眯眯地接过,还夸了一句,“爷爷做得真好!”
玄葳瞧了瞧那勉强能看出个人样的糖人,又瞧了瞧那不知道是羊还是牛的另一个。
“……”她觉得路禛的嘴,怕不是比这糖人还要甜。
路禛递过去三枚钱,大爷坚持只收两枚。
“哎呀孩子,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去年那糖人,就是送你的,不收钱!你要是喜欢,明年再来!”
路禛无法,只能收回来一枚。
老人目送着一人一鹿走远,摇头笑了笑,正准备将钱放进盒子里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他将“两文钱”放到灯底下,凑近一看,随即怔在那里。
这是两枚灵币。
一灵币,可抵十文钱。
……
“路少爷,这么大方啊?”玄葳调侃道。
路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二宝觉得我给多了吗?我只是觉得,我好好修炼,钱可以再赚的,但是舅父舅母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我只是觉得……”玄葳停下脚步看着他,清澈如水的鹿眼映着满街灯火,还有此刻男孩愣怔的模样。
“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不因命运的不公而怨怼,也不因世人的偏见而怯懦,懂感恩,知谦卑。
纵使为了自保而做些伪装,也无可厚非。
路禛闻言眨眨眼,“二宝教得也很好啊。”
玄葳轻咳一声,“那是自然。”
路禛粲然一笑,咬住那个小鹿糖人舔了舔,又把自己的那个糖人送到玄葳嘴边,“我们换着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