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死死地盯着兵丁伸向博古架的手。
司徒盛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开口:“架子上的东西都金贵,轻拿轻放。但是,能撬开的,都要撬开看。”
贾政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司徒盛吃吃笑着,终于转向他:“贾员外,这屋里就有镜子,不如您自个儿看看,您如今都什么样儿了?”
贾政僵着身子,机械地果真转脸,看向屋角的大穿衣镜——那个满面惨白、丑陋怯懦的人,是自己?!
贾政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铁锈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随着这精神一振,他终于抖着声音,凄厉开口:
“忠勤县公!我贾氏罪名,如今尚属莫须有!你虽是得宠宗室,却也要依法办事!
“这般羞辱后宫戚属、朝廷勋爵,难道就是你宗室的气度规矩了不成!?”
司徒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
贾政被这笑容刺激,越发抖擞,厉声喝道:“即便我贾氏有罪,该当查抄家业。可我这如夫人已有身孕,你岂可任粗坯兵卒对其无礼?!
“这是我爱妾居处,箱笼里已经被你们查过,并无不妥之物。你们就该退出此处!
“我家好歹也是追随先帝和太上平定中原的战将,合族上下,捐钱捐粮,出生入死……”
他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觑着西屋抄检的兵丁。
司徒盛微笑着看着他喋喋不休,一言不发。
直到兵丁们将博古架上所有的东西都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所有的字画、雕盘全都撬开来看过了,竟空无一物时——
贾政震惊得缓缓立起,不可思议地直直盯着西屋满地狼藉,张着嘴住了口!
而司徒盛却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头:“若说当年荣宁二公浴血沙场的故事,咱们做晚辈的,还真听了不少。
“本公还记得,老荣国公以伤病请辞京营时,太上再三挽留不住,竟将先荣公惯用的虎符印信直接赐了贾氏做念想……”
贾政身子微晃,脸色难看得可怕!
“本公还听说,先荣公感激涕零,当场拔剑,将御赐下来的虎符斩了一个深深的缺口。
“并表示,从今以后,这枚虎符便有了贾家的印记,任谁也别想仿了去乱用。
“如今,本公也算是把你家里查抄了个底儿掉了,怎么竟没见着那枚有缺口的旧符?”
司徒盛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悠悠然地问。
贾政终于反应了过来!
自己那封藏在雕玉盘里的信件,早已落在了司徒盛手里——不,应该是落在了皇帝手里!
而且,应该是昨日二女入宫时带过去的!
否则,皇帝怎么会于今天一早便兵围荣国府、不问不审,直接封门抄家?
且司徒盛这等微末小儿,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家的旧虎符已经不见?!
那封信……
那封信!
贾政猛地想起自己唯一在这件事上露了破绽的一次,便是彩霞缠着自己要那玉盘,自己却收了起来!
贱人!
贾政睚眦欲裂,猛地转向彩霞,目中凶光大盛,厉喝一声:“你这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想都不想,当胸一脚便踹了过去!
彩霞比他矮了半头,按说那一脚该踹在胸口。
可贾政已跛,此刻不假思索,抬得却是那条好腿,跛脚无力、支撑不及,这一脚踹着了之后,又变成了下踏。
恰恰巧巧,狠狠地踏在了彩霞的小腹上!
彩霞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贾政却犹不解恨,跟着上去便又是几脚!
已经蜷成虾米一般的彩霞此时却又出人意料地狠狠咬住了下唇,并不躲闪,甚至看得出是故意将小腹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