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见得如此不打算再耽搁,他是先准备往楼下呼叫,让楼下侍卫往安嘉门箭楼来接应,可是楼下已经不比刚才,如今眼看着丹枫馆除了五楼之上还危悬其上,之下已然都被火焰吞噬,也不知道这邪教中人在这楼内预埋了多少磷粉,即便是早就准备下的潜火队,也是束手无策,又因为丹枫馆虽处高台,却是前后都有彩楼华阙,这些又是联系着两边的院落,于是许多人都是慌乱起来。
又因为禁军把守各处出入口,不许任何人离开,故而楼下救火的、避火的、逃窜的都是忙作一团,这些大呼小叫声震于天,更因为丹枫馆这火焰一起,附近的大石廊瓦子也乱了,又是震天的鼎沸。
因此即便是风鸣等人用尽丹田之力的吼叫,只怕下面的人也是乱糟糟的听不清。
“不可耽搁了!”
风鸣知道必须另寻办法了。
“难不成赌一把?”
风鸣摇了摇头,若只是自己这些人也就敢赌这一把,可是许多高官在此,更是关系着国家命运,岂是能轻易赌一把的。
“我想办法下去,争取到了地面,通知其他人来接应!”
如果说方才承守真托付他们二人死中求活务必传出密函,此时乃是知道有稳妥逃出生天办法的,风鸣如此做几乎与求死无异。
“让我来!”
彰小乙挺身说道。
“小乙哥,师门里我是师兄,职责上我是仅次于六师兄的主管,于公于私都是该我来做!”
风鸣将信函又递给彰小乙,
“惟公所托,咱们所有人但凡有个万一,一切都靠你了!”
说罢风鸣便向芦颂来要这等绳索,这等结实且不避锋火的绳索也是他敢于往下面去的底细。
正在几个人帮他准备时,营丘栿一把拉住了风鸣,
“清鹏,莫急,你们看,那箭楼上的可是智二郎!”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箭楼那里却又许多人在招手,其中一员大汉,即便是浓烟滚滚也遮掩不住他的身形,除了智全宝还能是谁。
原来这是智全宝率队往东面安嘉门内城门来支援元三儿他们,才到了这里安排妥当,便着急来看丹枫馆这边情形,只是丹枫馆高大,只在城墙上根本看不到上面底细,于是这才一路跑到箭楼最高层,这才看到了风鸣他们,他也是喊了半天却被四处的嘈杂遮掩了,于是又喊了一队人上来一起呼喊,无论如何总算让营丘栿他们看到了。
这简直是今晚丹枫馆诸位遇到的唯一好事,只要双方看得见,那边好沟通了,同门兄弟便是大致比划,智全宝立刻明白了,当下就安排手下们接应。
而蒲扩与芦颂反复计算,便将击射绳索的高度算到箭楼的第三层,这个高度能方便这边滑行,却又不至于落差过高导致滑行过快而涉险,最后则也是绳索能够到达的最远距离。
这边准备着,智全宝已经命令三十余个大汉分作两队,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弩箭射来后,万一脱落必须抓住,便是落了下去也要尽快送上来,其次便是又备下绳索与许多旗帜甲衣等,准备作为丹枫馆诸人滑下来的缓冲之用。
第一支弩箭就这么飞了过来,箭楼上面的众人才知晓这一箭之威,如此距离还射透了箭楼三层楼板,然后下面的汉子也拿着绳索系住箭头,绳索另一端则绕在柱子上,以此来调节整个索道的松紧程度。
芦颂与蒲扩又在准备射第二支弩箭,因为惟公他们毕竟不是武林高手,许多官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于是他们二人准备做条双索道来,侍卫们已经开始将案桌搬来以为乘用,还有人已经在拆楼板与围栏,一切条案之物都是收集来备用。
至于风鸣已经是将刺客的皮靴取了下来,割掉靴领当做护手,就这么顺着绳索先滑了下来,才到了半空就看他已经凌空跃下,空中一个转身卸力便稳稳落在两楼之间的房舍屋顶上,他之所以如此,便是要将许多准备工作落到实处。
而等他落地,这地面上的禁军也赶紧凑了过来,只要有了主官在,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勾当!您可是下来了,还请吩咐我们如何做!”
风鸣仔细一看此人便是智全宝的手下,他却不知道这个便是给智全宝出了许多主意的那个承局,
“一桩桩你们去落实,一个便是在这条路上都安排人手,把骡马行的厢车都拉下来,等会儿无论上面落下谁来,你们都要好好接住了,再不济也让人落在厢车上!”
每吩咐一事,马上就有人去张罗,所有人都晓得,这时候若是再有闪失,那就是拿自己的脑袋不当回事。
“我师兄怎么不下来指挥?”
他这时候也是急于了解下面的情况,以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果然还真是不得了的情况。
这承局哭丧着脸说,
“彰勾当让我来寻智侍禁,却不想外西门厢军作乱已经攻进安嘉门,智侍禁不许我们打开内城门,又让我们抽调人手上城支援,我便守在这里绝不可再发生内外勾结之事!却不想这时候这丹枫馆的大火就起来了!”
这伙人还真是丧心病狂,如此这便是从邪教作祟公然是作逆了。
“命人把大石廊与左右顺城巷都守住了,只等府衙援军到,一切你都看着办,只许进不许出!”
风鸣也不敢耽搁忙向安嘉门上跑去。
而这时候,第二支弩箭已经准备发射了。
而这一支箭较第一支箭则多了许多计算,因为若是两箭不能在一个平面上保持平行,那就需要对面做许多调整工作,否则这边往下面滑落变多了许多变数。
最后这发射工作交给了彰小乙与四亲卫来负责,观天负责强弩的稳定,芦颂负责瞄准,而蒲扩则利用两个木箱以及精巧的工具,将弓弩牢牢钉在围廊的地板上,这倒是把紫舒輈看得啧啧称奇,然后四亲卫则牢牢将弓弩摁着,避免任何的活动,至于彰小乙则需要技巧来稳定射击与芦颂设定的目标一致,而第一箭芦颂也让他来操作便是如此。
无惊无险,彰小乙稳稳的将弩箭射到了预期的位置,不敢说不差分毫,但也堪称完美,于是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安排起下滑的顺序,而侍卫们已经将桌案与木板都套上绳索陆续挂在滑索上了。
先下来的是营丘檩与莱观、芦颂以及两个侍卫,这是探路的先锋,随着他们安全下来,第二拨便是承公、绮里远山、紫舒輈等人,然后则是彰小乙、横玮等人,然而等羽微行下来后,丹枫馆那边索道竟然脱落下来。
“这是?”
彰小乙急忙来问,却不想被杨永节拦住,在他耳边说道,
“莫过去,这羽妙观着实心狠,那侍卫中有他的死士,他让他们断后了!”
彰小乙再看杨永节,杨永节也是无可奈何,比起羽微行,杨永节虽然是个贪财的纨绔,却更像个军人,而这羽微行的狠绝无情也不是杨永节能接受的。
众人虽然都不说什么,但是也都默默地与羽微行拉开了距离,承守真也是率先往楼下走,即便是祥守忠与紫舒輈也不愿搭理这羽微行,倒把此人做成了孤家寡人。
其实这已经是大伙儿留给他颜面,毕竟所有人都是一起经历生死的,那些侍卫也是忠于职守的,而庖夫等人更是无妄之灾,至于丹枫馆的东家与掌柜等人也是罪不至死,竟然都被这羽微行留下等死,更何况执行这命令的人,如此就被他弃之如敝履,简直是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