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从他们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说起话来当然狠心绝情,周伟珍知道儿子的命定了,心里忍不住一阵委屈。
只有日夜听她祈祷的老天爷知道,她想这个男娃想了多久,努力了多少年。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金宝这个天赐的宝贝,还被人给害了!
怪只怪娘家没本事,她自己又立不起来,嫁到牛家都十年了,还在任人摆布,一点儿主都做不得。
发泄了一会儿,似乎是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很快牛大就又倒回了炕上,话头也被老牛头接了过去。
“伟珍啊,你也别不服气,要说昨天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明知道那碗豆花是大毛偷回来的,还敢带着人上门去找茬?你是真不知道那大溪沟村的人有多不好惹啊。”
大溪沟村是有百年历史的古村,人口多,地理位置又好,依山傍水的,就是灾年也没饿死过人。
大队长就更有本事了,这人民公社才成立几年啊?人家硬是领着社员喊着口号,又是开荒种地,又是搞副业立作坊的,把先进大队的流动红旗攥在手里牢牢把了五六年!
队里干出了成绩,账上又有钱,腰杆子就硬。
但凡是大溪沟村出来的小伙子,那一个个的精气神都快赶上当兵的了!
队里的民兵队伍素质更是高,这些年上他们大队找茬碰瓷的人不少,可从没见谁讨了好,敢去第二趟了。
这就是实力!
昨天要不是周伟珍赌咒发誓,骗他们说牛金宝的畸形是被那碗豆花害得,那豆花又是她女儿秦小妹端给大毛的,他们绝不会去大溪沟村找事儿。
如今好了,里子面子全没了。
先不说牛金宝的畸形,到底是不是那碗毒豆花害得,就算是,下毒的秦老太也已经死了,豆花还是自己家偷回来的,这亏是吃定了。
不服气也只能忍着,再敢去找事儿,大溪沟村那一排民兵手里的家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想到儿子是被媳妇哄骗了,才会伤成这样,牛二婶心里的火就怎么压也压不住,指着周伟珍的鼻子就下了最后通牒。
“你还敢摆脸色?哼~也就是外面下着大雨不好出门,要不俺早叫你娘家人来把你领回去了!把你娶进门真是倒霉透了,瞧你生的那是个啥东西?就这还当个宝不舍得弄死,告诉你,他不死你就给俺滚!”
人言可畏,老牛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养活这个畸形孩子的,他们宁愿绝户头,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过后半辈子。
可想而知这个孩子如果活下来,等他能跑能跳能说话了,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他,看待老牛家。
这几十年里,村里倒是也有和他一样畸形的孩子生出来,可基本无一例外,全都在几个小时以后自然死亡。
就只有这个怪胎,不仅活蹦乱跳,样子还十分可怕!
也难怪接生婆会把牛金宝视作冤孽不祥了,他的存在实在是反常到了极点,让人不得不往玄学的方向去想。
其实从后世的医学角度来说,牛金宝的情况虽然不幸,却实属正常。
因为周伟珍肚子里的两个胚胎在分裂时虽然粘连融合了,但其本身都是健康的。
在发育的过程当中,他和普通的婴儿没有两样,所以和那些先天有缺陷,生下来心肺器官就不完整的早夭儿比起来,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时候的人受教育程度低,医疗水平也不发达,消息更是闭塞,这才总把常识解释不了的事物往迷信鬼神上靠,十分忌讳。
左右不过是个刚出生没两天的孩子,能有多深的感情?弄死了就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