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未见?亮色,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裴慕辞腰间悬空,半仰着躺在床上, 让清妩睡的更舒服安稳些。
他放在她背上的手一搭一搭轻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侧颜。
安息香渐渐燃尽, 香炉里升起的袅烟散得越来越开, 安乞从外面探进?半个?脑袋, 望见?屏风后相?拥的两个?人影, “主公,都准备好了。”
裴慕辞就着姿势将人抱在怀里, 踩着玉靴往外走?。
车架连脚踏处都铺了羊绒毛毯, 卧榻宽敞,他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软塌上,掀开车帘回帐里整理衣容。
他回去一路会经过八州地界, 太随意的穿着有失威严。
顾寒江进?来就先?环顾四周, 瞧见?只有裴慕辞一个?人,便知道他们主仆二人的计策得逞了,“你何必这么对一个?小?姑娘, 好好讲清楚不行?吗?”
“祁域还关在天牢里, 回去之后她自然就知道了。”裴慕辞坚定心中的想法,但其实心中还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给她解释自己的身世。
顾寒江在计谋心计方面是?绝对听裴慕辞的,但是?在这些小?事上总是?看不惯, “那你也不至于这么——”
把人迷晕再带走?,怎么看都不合适。
“不然她不会跟我走?的。”
瞧着他语气中不见?失落, 反倒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顾寒江也不在他决定了的事上多费口舌,赶紧开口:“我跟你要个?人。”
裴慕辞瞥他一眼, 慢条斯理的披好外袍,“说。”
“我想把杜矜留下来用用。”顾寒江大?咧咧拖开桌凳坐在一旁,知晓他不可能一口答应。
裴慕辞果?然皱眉。
“不会在你面前碍眼的。”顾寒江补充,“他去渠州接梅永夫妇,走?水路快些带王后回去研制解毒的方法,你走?斥候探过的路回去,我留在此处收尾,尽快与你汇合。”
南朝王后被裴慕辞怒极之下砍了双臂,若不快些送到?京城,顾寒江真怕她活不到?裴慕辞解毒那天。
“清妩不开口,他不会……”
“你什么变成这么小?心眼的人了?人家杜矜做人做事很不错的,我与他聊过两次,既明事理又懂是?非,可比你好相?处多了。”顾寒江双手搭在椅边,替杜矜打抱不平,要不是?看在裴慕辞伤势未愈,他还有更恶毒的话等?着呢!
连他都觉得和杜矜呆在一起更舒坦,更别说那姑娘了!
可他又不敢说这样的话气裴慕辞。
别看他可以容忍小?姑娘胡作非为,但凡换成其他人,恐怕下场会很难看。
“这样我们兵分?三路,泉州好山好水,你带她出去游玩放松一下,免得她心事愈重,防不住的给你一刀。”顾寒江语气怎么听都是?有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怎么样?”
“好。”
裴慕辞又换了一身素白,暗纹飞龙,欣长的身影容止尘雅,步履平缓的出帐。
安乞给他披上保暖的绒氅。
羲知和羲行?从马车里下来,手里抓着一大?把锋利的利器,连簪子和挑水果?的小?刀都一起被搜了出来,免得重蹈覆辙。
“行?了,你先?走?一步,万事小?心。”顾寒江挥手告别。
他话音刚落,裴慕辞准备钻进?车厢,一个?士兵步履匆匆赶过来,手里端着一个?银釉碗,既小?心又如同抓着一块烫手山芋般左顾右盼。
“什么事?”顾寒江巴不得快些把人送走?,眼见?着事情又被打断,语气自然不好。
士兵长得壮实,看起来是?在战场上都刀枪不入的样子,但此刻却跟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杜、杜医师让我来送东西。”
营里都知道偏帐里住着的那位神医与主公有些不愉快的瓜葛,谁都不愿意替他办事惹祸上身,奈何这士兵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麻疹,军医拿着都没有办法,他去找杜矜的时候,杜矜正在熬药,说是?要以送药这苦差事作为报酬。
主帐前的空地里站着七八个?人,却没人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纷纷凝视着士兵端着的那碗药,像是?看着一碗药死人毒粥。
特别是?马车倏然挑开一角,更为凌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士兵有幸见?识过主公带人冲进?南朝前锋时的样子,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裴慕辞从车厢内探出身,“他说什么?”
士兵说话又开始结巴,“是?可以清理余毒的药,杜医师、他、他还留了字条。”
安乞把纸条连着碗一起托给裴慕辞。
纸条上是?杜矜写的服用方法,可能是?怕被怀疑,他还写了一些自证身份的话。
从前在公主府的时候裴慕辞时常看着杜矜开药,能认出来他的字。
虽然极不愿意接杜矜的东西,但不可否认杜矜才是?最了解清妩身子的人,而且可能是?除了他以外,最不可能害清妩的人。
“替我传声多谢。”
车撵滚动,缓缓前行?,顾寒江为终于解脱了而在马车后拼命挥手。
清妩软若无骨的倒在软塌上,裴慕辞知晓她怕苦,一鼓作气地喂了药。
“好热。”难闻的味道激起对喝药那段时间的恐惧记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前的男子清冷的勾人。
清妩困难地咽了两下口水,裴慕辞又给她喂了些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