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程岚登时怒起,直接推开季氏,将沈鹿搂在怀里,而那人已经被这一巴掌抽蒙了,捂着脸,不知所措的说道:“我”
这时,堂中的几个孩子纷纷凑了过来,是程渊先稳住他们,然后对怒极的季氏说道:“三婶,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掴阿瑶一巴掌,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理由,可别想走。”
“理由?”
季氏恶狠狠的指着沈鹿道:“我打她还用理由吗!”
“三夫人!三夫人!”
局态正乱着,膳堂外头又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人,众人上眼,竟然是那冯家大小姐冯宜,身后的葵儿紧跟着她,担忧的很。
程岐厉声道:“你来做什么!”
只是冯宜视而不见,而是过去,苦口婆心的对那季氏道:“三夫人您怎么过来了,您这样,我这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宜姑娘!”
季氏的视线死死的咬着沈鹿,对冯宜道:“这不是你的错,谁让这死丫头明面上答应我,帮程云夺找那百浆果治病,背后,却在那百浆果里下了慢毒!要毒死我的夫君!她的三叔!”
她说完,所有人都震愕了,沈鹿不管不顾的推开程岚,几步过去和季氏瞪眼对峙,说道:“你说什么!”
季氏厉斥道:“那百浆果未长成!是有毒的!”
“不可能!”
沈鹿立刻反驳道:“我师父送来的百浆果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季氏气极反笑:“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程云夺服用了之后,病情立刻就加重了,现在已经卧榻不能起了!”一指冯宜,“要不是宜姑娘今天来和玉儿叙旧,恰好闻出那百浆果是生的!我还被你个贱蹄子瞒在鼓里呢!“
程岐猛地皱眉:“真不知道冯宜你还懂这个。”
“闺中多,自然懂得。”
冯宜抬头看她,眼底露着谨慎:“今日也是恰巧而已。”
“沈鹿啊沈鹿!”
另一边,季氏还在痛斥道:“你好毒的心肠!好毒的心肠!”
“胡说道!”
沈鹿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在背后下毒,季邰平,我虽然出身江湖,但是江湖人最重承诺,便是我要杀程云夺,我也会大大方方的杀,杀了,也会大大方方的承认,绝对不会暗地里使刀子!”
季氏头冒青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你再说一遍!”
沈鹿正色道:“我没在那百浆果里下毒。”
季氏用力拽她:“你敢不敢和我去官府当堂对峙!”
“我没杀他,自然不会和你去!”
说罢,沈鹿转身抽手。
“你别走!”
季氏猛地往回拽她,程岚等人立刻上前,却晚了一步,那冯宜也上手,看上去是再拉季氏,实际上,也在暗中拽着沈鹿的袖子,沈鹿没想到她会如此,脚下又是没注意的石阶,绣鞋一崴。
电光火石间,沈鹿来不及反应,扑倒在一旁。
砰的一声。
额角撞在了旁边光滑的木柱子上,额前的肌肤瞬间破开,流出一条细细的鲜血来,同时,季氏也仰倒在一旁,冯宜则尖叫一声,捂着嘴连连后退,扑在了葵儿的身上。
“阿瑶!”
程岚目眦欲裂,他差一点儿就能接住沈鹿了,此刻扑过去,将沈鹿抱在怀里,那人左侧额角鲜红一片,痛楚让她连睁眼都费力,脸色和唇色转瞬苍白,急喘了几口气,唤了一声秋白,彻底失去意识。
“嫂子!”
程岐大吼,狠剐了一眼那两个罪魁祸首,然后对着已然蒙愣的乔二哥喊道:“快去请周老郎中!快点儿!”
乔二哥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出跑。
再看季氏,那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她只是生气冲动,并没想到把沈鹿伤害成这样,倒地震愕着,不安的左右看着。
百合扶着她,瞧着那围着沈鹿的一行人,各个都是脸色铁青有仇必报的样子,也怕的不行,说道:“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季氏这回可是彻底慌了手脚,她方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才意识到,如果程云夺死了,那么长房的这几个孩子
就会冲着自己来了。
慌乱之际,季氏看到一旁的冯宜,那人瞧着血泊中的沈鹿,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快意,她恍然醒悟,冯宜正好对视过来,又立刻换上警惕神色,但为时已晚。
季氏觉得,自己可能被冯宜利用了。
那人喜欢程岚。
仇视沈鹿
“阿瑶!”
另一边,程岚瞧着怀里的沈鹿,额角的血越流越凶,他不得不用手帮她捂住,大量的鲜红染湿了脸颊和脖颈还有衣领,爱妻被致伤成如此模样,程岚只觉得心脏爆裂,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
“阿瑶!”
他声嘶力竭。
那一声,程岐骇心,愣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醒不过来了?”
卧房外,听到周老郎中的答复,程岐最先起身,厉声道:“怎么会醒不过来!”
周老郎中擦了擦手,摇头道:“岚少夫人当初生育之后,身子调养的不是很好,今天磕的地方又不容乐观,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听天由命吧。”
“怎么会这样?”
梁珠哭的眼睛都肿了,攥着程渊的衣角:“阿瑶才阿瑶才生下飘儿,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她从前那么苦”
程渊搂着她,皱眉对周老郎中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老郎中叹了口气,没说话。
程岱见状,亲自送周老郎中出去。
没想到折腾了一个晚上,这都快两天了,就只是这样了,程岐疲惫的重新坐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及反应,就被冯宜冲了进来,那人二话不说就闯进了那卧房里。
“你给我站住!”
程岐再次怒起,却没拦住,她追进卧房里,瞧见冯宜噗通一声跪在那帐床边,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人发愣。
“阿瑶阿瑶你怎么样了。”
冯宜哭的很是真切,瞧着床上的那人无动于衷,又转头看着守在帐床边,同样颓废的坐在地上的程岚,那人一夜未睡,紧紧的攥着沈鹿的手,神态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秋白哥哥。”
冯宜微咽口水,伸手覆住程岚的手,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是三夫人太冲动了,你你别太难过了,阿瑶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吸了吸鼻子,往前凑了凑,“你这一夜未休息肯定是饿坏了吧,我让人从府上送了鸡汤来,你喝一口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喝大油的东西,所以特地煲的很清淡,你”
“滚。”
一个短暂却有力的字,打断了冯宜的话。
那人一愣,瞧着程岚,说道:“秋白哥哥,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
程岚说着,缓缓的转过头来,他双眼血红,神态与从前的温柔和煦大相径庭,像是一只黑夜里被激怒的豹子,亦或者是森林中,进食时被人打断的厉鬼,总之,看的冯宜心里不安。
“你,还有季氏,伤了沈鹿的。”
程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这一句话,正好让刚进来的程岐听到,她微微皱眉,瞧着冯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脸色是煞白的,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程岐。
冯宜回头,被这对兄妹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用力推开程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让小厅里不知其中来龙去脉的几人摸不着头脑。
而卧房里,程岐瞧着程岚,那人的状态很让人担心,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大哥,嫂嫂嫂嫂一定会没事的,只是你去休息一下吧,嫂嫂这里我帮你守着,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金项圈儿的事情,我知道是冯宜做的。”
程岚突然道。
程岐微怔。
“还有,她送给阿瑶的那把断齿篦子。”
程岚继续道:“当初沈捕头来搜府,抓阿瑶,也是她做的,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也是她故意做手脚,使季邰平为刀,阿瑶虽然不说,但我都清楚,是我从前太优柔寡断了。”
程岐听着,心头微悬,不知道程岚是早就知道了,还是现在才明白过来,但这不重要,能看清冯宜就好。
“我守着阿瑶,你出去吧。”
程岚道。
程岐见他坚持,只得离开了。
而床边,程岚默不作声,只看着沈鹿,他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撞破了,再愈合上,再撞破,再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