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百零六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2 / 2)青川旧史首页

早先同官妧争辩时她问过对方,是否在折雪殿安插了内应。

“佩夫人是想,此为诬陷。是你殿里的人偷偷将这药换入了你的瓶郑”

“不是没可能。”

纪晚苓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佩夫人好强的应对。这番排布这套辞,怕是今日殿前就备好了?所以无惧殿审,无惧搜查。”

她稍顿,然后一字一顿,

“疑罪从无。”

步步紧逼,实在忍无可忍。阮雪音启口,亦是字字分明:

“事发突然,早朝至此刻,也才不到三个时辰。莫前朝情形如何,雪音身在后庭,一无所知;从晕倒到君至折雪殿,期间朝臣们在鸣銮殿等法,瑜夫人提议搜宫,凡此种种,雪音都是被动接收,何来提前做准备的时间和机会。”

她看着纪晚苓,看着她翠纱照影端秀无双,

“倒是瑜夫人,张口便能指称雪音此时所言皆为应对,想来为今日局面也颇下了一番功夫。”

“佩姐姐为求自保,未免欺人太甚。”官妧忽开口,

“姐姐冤枉妧儿制香露、养内应居心叵测,也便罢了,总归误会一场。瑜姐姐谋朝相国之女,与君自幼相伴,品行懿德更在我等之,岂会随意污蔑姐姐?又下的什么功夫?”

“香露、密报、箱中药,以前后因果、行事逻辑论,瑾夫人与此三样皆脱不了干系。自身嫌疑未解,倒还有心力为瑜夫人帮腔,意图挑唆。”阮雪音移目光向官妧,

“此事原本同披霜殿无关。瑾夫人如今这般声援,是要将瑜夫人也拉下水么?”

“后庭之争,历来为君家事。”只闻一声苍劲起于殿东,

“今日群臣执拗,只因各种流言疑云密布皇城近两个月,桩桩关涉内政外交。但殿审讯查证,的确有失体统,更损皇家颜面。此刻问询、搜查皆告一段落,君,”

纪桓长揖,

“臣以为,到此为止,早朝可散,无谓再作口舌之争。后续事宜,无论进一步查实还是论过定罪,都等各局各司按章程办。”他稍顿,似踟蹰,终再道:

“后庭夫人们行事,本不容朝臣置喙。但瑜夫人今日言出有失,臣作为父亲,深感惭愧,亦觉不安,”言及此,他一掀官袍下摆缓跪,

“还请君秉公论罚。”

半刻深静。

“臣妾方才言行失当,”纪晚苓忽开口,也跪,“甘愿领罚。”

三两点飞鸟黑影由远及近,该是又绕回来了。

“瑜夫人掌后庭事,该管,该疑,该进言,何错之樱”顾星朗温声,

“纪相请起。晚苓,你也起来,地凉。”

只剩下阮雪音仍跪在莹白地面。已经六月,其实没有那么凉,算是温凉。像深秋时他的手掌。

“至此刻,唯一可堪论罪的,是佩夫人私藏药毒。”他继续,声音比地面凉,

“一箱子瓶瓶罐罐,交由御史司和审刑院共查。密报、香露亦然。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佩夫人禁足折雪殿,不许任何人探视。”

杜晟微张了张嘴。

终没出来什么。

“君恩浩荡,臣妾领罚。”阮雪音长拜叩首,微起,又道:

“臣妾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顾星朗沉眸望她,半晌道:“还想什么。”

阮雪音淡着面色,远着目光,轻声,

“臣妾不才,所学不多,但也知道: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诸位大人皆为祁国栋梁,今日为内政外交发难,雪音无话可。

然而国之昌盛、千秋万代,在乎谋,在乎治。国与国联姻只是伐交的一种,相较于伐谋,终落了下乘。今番时局,祁宫后庭自值得关注,但谋国者,懂先后、知轻重、看全局。诸位大人,”

她得更轻,仿佛自语,

“风物长宜放眼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