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张嘴欲分辩,未及出口,慕容峋哈欠连也走出来。
顾淳风下巴掉桌沿。
“昨晚送了被子。”竞庭歌略咳,难得解释,“这会儿来拿。”又瞧三人围桌正吃喝,转话头道:
“都这么早。”
便听木梯脚步声再起,是顾星朗,神采奕奕浴着日光入厅堂。
竞庭歌张望,继续转话头:“她呢?”
自然是问阮雪音。
“昨晚累着了。还在睡。”
轻描淡写,却字字真切,足叫所有人意会“累着了”三字之深意。
都折腾得人起不来床了还这么大火气。顾淳风耸了耸眉,暗忖此话分明给阮仲听,分明挑衅。她素不知顾星朗幼稚,今早算是开眼,且一开便是大眼,不忍直视。
阮仲夹材手果然滞住了。
竞庭歌嗤一声,颇嫌弃看一眼顾星朗,抱着被子径直出去,被慕容峋拽住衣角:
“去哪儿。把早饭吃了。”
高大健硕一身玄衣的男人这般拉姑娘衣角,实在滑稽,竞庭歌嫌弃得头都懒得回,“放被子。君这是做什么。”一侧身将衣角从大掌中拖出来,又不情不愿回身一礼。
众人都有种静静看你们展演之心情。
竞庭歌快步下楼回屋。
楼阁一顿早饭吃得明枪暗箭,北廊下阮雪音睡得筋疲力竭。
睡梦中旋地转,无休止的进犯,偏身心相抗,躲避又逢迎。
脑中炸起烟花,神魂被撑到极致最后离开躯壳。
顾星朗掀开床帐便见她深蹙着眉。夜里分明睡得安稳,早些时候他起来时也不曾这般焦灼。
怕是快醒了。将醒未醒,意识回归,起了梦魇。
什么烦心事愁得这样。东宫药园?
他坐下凑近轻唤她。
印记深浅交错在雪缎如深掩的梅。
唇瓣微肿气鼓鼓似初春的蕾。
顾星朗自知昨夜失控前所未有,全不懊悔是假的;有意不去回想,晨间醒来确也模糊了不少印象,以为就此蒙混过去便罢了——
此刻人证物证当前,暴行不容闪躲,他清咳,再喊阮雪音不由得矮了气势。
“起来了。”他尽可能温柔,一如素日清醒时。
阮雪音睫毛颤了颤。
他伸手摸摸她脸颊,又拇指食指摩挲耳垂,“雪。”
好半晌挣扎与漫长梦魇缠斗,数次撑眼睑,阮雪音睁开,正看见顾星朗凑在跟前的脸,心叹这么好看的模样究竟怎么凑出来的,忽觉不对。
不在祁宫。
当然。
封亭关。官朔。宁安城。
画面和时间同时被抓回来,雪夜烛光碎裂的杯瓷也被抓回来,她在下一瞬感觉到了腰背酸痛,浑身每一根骨头都是错位的,错位而近瘫,整个散了架子。
不由自主退半寸,也兔艰难,动一处而痛全身。
顾星朗瞧她一副见了豺狼虎豹避之不及的样子,更觉心虚,再清嗓,直起身风清月明君子之姿,“起来吃点东西,收拾一下出发。”
早膳已经一碟碟排在托盘里摆在圆桌,他从二楼带回来的。这般着便拿眼示意她吃食已备好。
阮雪音不看不打紧,就着掀起的半角纱幔遥遥一望那圆桌,纷乱画面涌来,赶紧去拉床帐挡视线。
“知道了。”她捂着被子勉力撑起,裹得极严实,倒叫顾星朗想到很久以前初入她寝殿那个午后。
也是这般被沿拉至脖颈,区别在于那时候穿了寝裙,而这会儿——
有些口干。他复咳,“好。”十分不自然点头,“那你更衣。”
更不自然放下床帐退出去。
为何要退。又不是没看过。他站在帐外方觉莫名,想不过,一掀床帐正见大片雪白空气中颤巍巍,摸摸索索该是在找衣服。
“欸你怎么——”
“怎么。”
阮雪音答不。“没怎么。”只再次拉高锦被,“帮我拿一下。这里一件也没樱”
半截滚着绣边的细带垂落在床沿。
顾星朗脚下也有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