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百二十二章 百战不提刃(1 / 2)青川旧史首页

水汽弥漫,锁宁城的冬似乎永远不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最近一回光中行走还是在宁安冰河上,一船船姹紫嫣红粉白黄紫的除岁玫瑰将并不真实的严冬染得明媚。

阮雪音觉得水汽比晨间更浓了。

“去国多年,到底生于故土,前二十年愧对祁,今时今愧对崟。”那兵士沉肃跪着,仿佛一缕终无所依的游魂,“使命已达,”该是向阮佋,“恩已报,”该是向顾星朗,

“草民,”他长拜下去,“叩谢君恩。”

顾星朗是在他讲到最后一个字时突然蹲下去的。

极快,以至于没人看清他伸手。

他伸手至那兵士拜伏的上与地面间极薄的空隙内,一把抓住了不知什么东西。

那兵士一只手正缩在其间。

两瞬之后顾星朗的手抽出来,鲜血淋漓,正握在一把匕首的中段刀刃处。他松手,匕首和鲜血哐当落在湿冷的地面。

“朕了保你命。”顾星朗沉声,“此来锁宁,也答应你妻儿护你平安归去。”

“草民戴罪之,回锁宁指认母国是为不忠,不回锁宁不帮君上父兄讨公道是为不义,两难之局,本就是必死之程。且圣君方才所言无误,战封太子和定宗陛下遇害草民都有参与,君上在封亭关已有决断,纵有仁德之心,又怎能为草民失信于下。”

那兵士依旧匐匍于冰凉地面。地面上顾星朗的鲜血极缓渗入石缝。

“朕不想失信于下,就要失信于你妻儿。”他再次蹲下去,“无论对崟还是对祁,你都已经没有忠义之责了。反倒是对妻儿,你有一世之责,这般临阵脱逃留下孤儿寡母,不是男儿所为。”

他重新站起来,看着阮佋,“朕对妻子,也有一世之责。”

长阶下阮雪音看着他。

旁边竞庭歌挑了挑眉。

“可惜啊。你的一世之责尽不好了。”阮佋长声笑,“再是父女薄,朕终究是她父亲。你今为报自己父仇杀死她的父亲,纵使有理有据于下无愧,终究愧对她。她也注定要为此受千夫所指,一辈子背负骂名。”

竞庭歌松开阮雪音胳膊。“到你了。”

阻还是不阻,求还是不求,此刻只要阮雪音开口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无论她怎么选,不阻让顾星朗报父仇,又或求保阮佋命,错的都不是顾星朗也不是阮佋。

是她阮雪音见死不救的冷血、不忠与不孝。

或者徇私包庇而至夫君于两难的冷血、不忠与不义。

“是这样的,无论你怎么选,世人骂的都是你。”竞庭歌一嗤,

“你信么,如果此刻须做抉择的是个男人,那么他救是为孝,不救是为义,人们会自行反其道而结论,总归不会骂。你一直告诉我,这个世代已经在向好了,这个世间对女子的偏见和恶意已经在变少了,我来告诉你,没樱哪怕同类,那些女人,出于各种缘故,在这种时候也都宁愿同男人一起多踩你一脚。懂得拿出怀携手而奋起的,至少在这个世代,凤毛麟角。”

阮雪音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她,骂还是夸;她这个人留在青史上最后的评价,忠孝仁义否,宠妃或谋者,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得做一个选择。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这里看,也已经是选了。

那何不明目张胆地选呢。要救便走上门楼,不救便转离开。

她凝全副心力于目力,尽量穿透水汽遥往长阶之上静止如雕塑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