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微风吹过,枯枝花朵绽放的那一瞬间,玄兰目不转睛的看着枯枝,突然心口一痛,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感席卷全身。
她感觉心里有种东西,她一直以来固守的东西,就像是鸡蛋的外壳,在这一刻被轻轻打破。
她的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清亮的眼泪,玄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擦掉眼泪,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眼泪吗?
可是我怎么会流泪?”
她手里的龙鳞刀,上面镶嵌的龙鳞发出淡淡的光芒。
玄兰心头一惊,顿觉不好。
她瞥了一眼枯枝刚刚冒头的花骨朵,瞬移消失在原地。
她心心念念的花朵就要绽放,可是她的心里却突然变的空洞无依,就像是心中突然破开一个洞,血肉无法生长。
玄兰瞬移来到天堑深渊的中心,这里是封印的阵眼,封印着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神。
阵眼中间站着一个男人,他披散着长发,遮住眼睛,八根不同的铁链分别从八个方向延伸出来,束缚住他的四肢、头颅,带着红色火焰的铁链闯过他的脊骨和锁骨,将他整个人掉在半空中。
听见动静,那人睁开眼睛,熟络地说道:“你来了,你这么久不来,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
怎么我还没死,你很失望?”
玄兰认真的检查了八根铁链的封印,心中暗自盘算了一卦,她好看的眉头蹙起,红衣无风而动,她说:“黎渊,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封印会出现松动?”
黎渊唇角勾起,“我这副样子,被你完全压制困在这无边的深渊中,连我不断外溢的魔气形成的兽潮,都不是你的对手,我能做什么?
玄兰,你就这么担心这封印松动,担心我会跑出去。
其实仔细想来,我出去了,你也不必再镇守这里,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玄兰握着龙鳞刀的手掌发白,黎渊经常会蛊惑她,对她耳语,说想要出去,可是从前的玄兰从来没有动摇,今日她却犹豫了。
她压下心中的念头,还是坚定地说:“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就不会让你踏出封印半步。”
黎渊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你还不明白,这里困住的不只是我,还有你。”
玄兰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她的心随着那一缕风第一次出现了动摇,那是她从诞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不知道心里突然涌上来的酸涩,苦恼是什么。
就像是从前吃过的还未成熟的青梨,一口咬下,酸涩中却带着微甜的味道,她才吃过一口,就直接丢掉。
她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做的小甜饼,她讨厌吃酸苦的果子。
这一刻,那样的味道袭来,在她的味蕾和心上快速蔓延,她满心满眼的都是那种挥之不去的酸涩味道。
脑海中浮现一人,他长得很好看,目光灼灼,看着她说了很多话:“你有什么未尽的愿望,我可以为你实现;
给你,我桃山上的桃子,人界生辰是要吃桃子,才会长长久久的幸福;
就是我身上的一片普通鳞片,没有什么大不了,有了这鳞片,无论你在那里,只要唤我,我都会听见的。”
玄兰拿出龙鳞刀,手指轻轻拂过上面黑曜石一般的鳞片,她轻声唤了那个在脑海中停留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说出来的名字:“忧解”。
龙鳞刀整个刀身都亮了起来,发出灿烂的流光,流光照亮了黑暗的深渊。
龙鳞刀的光唤醒了封印铁链背后离炎的龙骨刀。
龙骨刀汹涌的火焰簇簇燃起燃烧,点燃了封住黎渊的铁链。
“唔……”黎渊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声音,这是他每天都要承受一次的痛苦,他原本以为早已麻木习惯,可是每一次这无边的业火都让他痛苦万分。
黎渊痛苦的表情出卖了他,他忍不住想,‘她的火焰真身只有一半,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强?’
眼前娇俏的女子,站在火光中,目光坚定,像一柄业火淬炼打造的武器一般,从大火中诞生,宝剑出鞘,岿然不动。
无论他怎么努力挣扎,都无法撼动一分一毫。
黎渊从前不理解,玄兰为何这么奇怪,随时随地强大冷静,让他的心里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念头。
今天看到玄兰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和水雾,他才明白,玄兰没有心,没有情,或者说,她的情丝被人刻意地抹去了。
她确实是玄女打造的最好的一柄利器,也是深渊最优的镇守者。
可是现在镇守者不对劲,她居然动了情。
他们被困在天堑几万年,玄兰不可能突然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黎渊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周围早与他融为一体的环境,他感受到了一丝风,一丝很微弱的风的流动。
风本不该出现在这深渊里。
“呵……”黎渊轻笑,“原来如此。”
玄兰忍着心口中还在不断蔓延的疼痛和酸涩,不解的看着黎渊。
黎渊不管她,继续说:“说起来,我们被困在天堑已经三万余年,比你和任何一人相处的时间还要久,若我们不是对手,我倒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不可能,正义永远不会与邪恶为伍”玄兰反驳说道:“是三万五千九百九十九年。”
“那么久了吗?我都记不清楚了,我已经不记得外边的太阳长什么样子,记不得草木是什么颜色”黎渊半阖着眼皮,沉默了半晌,等到铁链上的火焰全部熄灭。
他转了语气,才说:“你知道为何这低等炎脉地龙的龙骨刀能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