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桶抱着被敲得嗡嗡作响的头盔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卡瑞琪突然失去了聊下去的力气,她习惯性的想要拿起腰间的袋子掏出一块肉干,她捏着袋子发呆,没一会就失落的放下。
说起来...自从克厄托去世她就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不知道是没勇气还是不想面对,他的坟墓,她一次都没有去过。不是因为她心狠,只是记得有人说过,只要不亲眼看着那个人下葬,那么他在她的世界就没有死亡。
卡瑞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收回了装着肉干的口袋。她躺倒在草坪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空中的云朵发呆。她心里明白,克厄托的死是因为那时她不够强,他不得不在那次任务中牺牲性命来掩护她。
克厄托这个名字就像打开封锁住她那份刻意忽略的记忆的钥匙,那些过往的回忆清晰地涌入她的脑海中。
在没加入夜之队之前,卡瑞琪只是个在兽之城地下黑市打黑拳的混混,她仍然清晰的记得那里久久不会散去血腥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台上亮的晃眼的灯光和隐藏在阴影里坐的满满的观众们嘈杂喧闹的声音。
她年幼时,父亲过够了苦日子,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刚刚懂事的卡瑞琪踏上了去往新大陆的船只。她从小就在鱼龙混杂的肮脏小巷,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经常去捡别人不要的还算能吃的蔬菜和肉,甚至是发霉的面包勉强度日。
住在她隔壁沉默寡言的女人凭借着曾经做过冒险者的强健体魄,在黑市里打黑拳谋生。手头宽裕时,她时常买了吃的东西和衣物接济她们。
有一天,年幼的她因为在垃圾桶里翻到一块还算干净的面包,被小巷里的其他流民盯上,然后抢走。在他们抢了东西还殴打卡瑞琪时候,沉默寡言的邻居女人路过,她轻轻把刚刚买的几纸袋子东西放在一旁的地上,迅速冲进包围圈,几下踹飞了他们。她冷漠地盯着那些流民惨叫着逃走的背影,然后重新把刚刚自己买的东西捡起抱在怀里。
她眼里全是那群人仓皇扔在地上,滚了尘土的面包。伸出粗糙裂开的小手将它捡起,轻轻拍去上面的土,顾不上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里。
“小孩...做我徒弟,跟我学东西,这样你和你的妈妈吃饱饭,还能不被欺负,怎么样?”
女人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夕阳照进狭窄肮脏的小巷里,余晖把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嗯!”
年幼的她毫不犹豫同意了,之后的几年,女人倾囊相授,教她学习体术,教她如何烹饪,包括辨别野外可以获取到的免费食材。
那段时间是她最辛苦也是开心的时光,但那么多年,女人也从未透露过她的名字。
她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菜,给母亲喂完饭,她便坐在邻居门口等她回来。但等来的只是蒙着血迹斑斑肮脏的布块裹着的邻居冰冷的尸体,黑市的打手们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坐在门口,只当她是流浪儿,没人理会她,自顾自的走了。
“大哥,卡瑞琪的死亡赔偿怎么办?”
“当然是拿去喝酒了,她自己输了拳死了又不是咱哥几个的错,又没听说她有孩子,难不成要把钱给那坐在门口的小流浪儿吗?快走吧!去晚了可没酒喝了!”
那几个黑市打手丝毫没有避讳,快活地大笑着走出了巷子。
她是第一次知道,邻居女人的名字是卡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