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醒来，感到李义诚温暖的大手握着他，孤寂的心里踏实了很多。

李义诚跟老人讲着曾经在部队的笑话，还逗着老人说他偏心，明明是他的连队能拔得头筹，硬是被老人压下，给了其他的连队。

老人没有儿子，李义诚就是他至亲至近的亲人，这一刻没有首长和士官，也没有上级和下级，只有一对亲密的父子。

李义诚按照医嘱给老人擦脸、擦手、擦脚、擦身体，给老人轻轻按摩筋骨。李义诚的大手很温暖，抚摸老人的身体时，老人感觉非常的舒适，老人冰冷的身体慢慢地将李义诚的温暖吸收、融合。老人出现了回光返照，竟然能坐起来，想吃一碗李义诚做的杂面条。

李义诚脱下军装，系上围裙，将警卫员准备的杂面粉和了起来，盖好醒面。

李义诚笑着走到老人跟前，问道：“您是想吃肉臊子还是西红柿炝锅的素面？”

老人像个孩子一样说道：“想吃五花肉豆腐丁的肉臊子。”

李义诚打趣道：“您这是馋肉了，行，给您多放点肉。”

“记得放点葱花。”

“李氏肉臊子杂面，肯定有小葱花。您就放心吧，肯定是原来的口味。”

李义诚安顿完老人又进入旁边的厨房开始认真地做饭，将五花肉切成丁用葱姜蒜爆炒出锅，整个病房里飘的到处都是浓浓炒肉的香味。

老人在病房有些按捺不住，喊道：“李小鬼，饭还没做好。给我先吃口臊子。”

李义诚端着肉臊子碗走进病房，用勺子挖了一口，吹了吹喂给老人。

老人很满足地吃着肉哨子，啧啧赞道：“还是当年的味道，太香了。”

李义诚笑着又给老人喂了一口，问道：“您感觉咸不咸啊？还是放到面里吃好。”

“不咸，再给我吃一口。小气，多点。”

李义诚给老人又喂了一口，命令道：“行啦，一会再吃。”

李义诚将擀好的杂面切细下到沸水里，水又开了两开，将面捞出来，浇上肉哨子，撒上一小撮绿葱花，再浇一小勺面汤，端着进了病房。

老人早都等不急了，一闻见浓香的杂面味就不住地咽唾沫。

“看把您急的，像个三岁的孩子。别烫着。慢慢吃。”

“我就喜欢闻杂面的味道，这豆腥味怎么这么香。”

“平时没人给您做吗？杂面不都这个味吗？”

“不一样。小兰做出来的就不好吃。”

“您这是成精了。味觉还这么挑剔。以前您就说高程做出来的杂面不好吃，非让我做。我一直以为您是专门调理我呢。”

“不调理你，你能这么优秀。”

“您可别了，我是怕了您。折腾的我还少啊。”

“以后想折腾你也没机会了。”

“谁说没机会。咱爷俩以后还要见。您先给我打前站，我到了那里，还是您的兵儿子。”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老李头有福气，竟然有你这么个好儿子。”

“我给他才当了15年的儿子，给您可是当了30年的儿子。您不亏。”

“倒也是。老李头，没我有福。前段时间你陪我住了半个多月，说心里话，真不想让你走。”

“这不，我又来了嘛，想见我容易。是您的警备级别太高，我见您不容易。”

“臭小子，埋怨我没让你留在部队。”

“那不敢。反正我现在是普通老百姓，跟您也不用客套，更不用拘谨。咱爷俩更亲近些。”

“这才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认了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你的小清还没答应你吗？”

“没有。人家要名分跟眼泪。我都给不了她。”

“这个女孩有意思，要你个大男人的眼泪。快了。等这件事情办完，你跟何赛正式办了离婚手续，给她名分就是。”

“不说我。倒要说说您。好好地不休养生息、保养身体，干嘛又要大动干戈地干这干那。”

“到了这个位置，命就不是自己的。有些事，还是身前了了好。不要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随您。事已经了结了，这次可要好好地听话，养身体。”

“嗯。听你的。有你在，我放心。”

“给您再来一碗？”

“嗯。再来一碗。多来点汤跟臊子。”

老人吃完饭，李义诚给老人擦了嘴，擦了脸，擦了手，漱了口，扶老人慢慢地下床，走了走，老人感觉神清气爽，靠着李义诚，慈祥地看着这个他最得意的兵儿子。此时无声胜有声，再多的话语都不及四目相视一笑，两人会心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