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庭,上華苑。
春日明朗,和風飄香。
雲鬢宮衣的少艾們在玩鞦韆,在賞花,在放風箏。桃紅柳綠間,屏幃錦傘下,珠翠羅綺,粉妝玉琢,活色生香。
皇妃素儀與一群命婦坐在畫廊下,吃著應節的青團粥餳,觀賞湖光春色。
子美從百里巷回來,先去椒房宮,探望皇后,才趕來上華苑。他走進廊下,向素儀請安行禮。
見到兒子,素儀心花怒放,叫他坐到身旁,拉著他的手:‘皇后娘娘如何?’
子美聞言,一臉惻怛:‘氣虛無神,床榻不下,飯食不進。幸虧有娘娘你做的糖果子,偶爾勉強可吃幾粒。黃太醫監說了,恐怕熬不過......’
素儀見他突然緘默,心中領會,戚然道:‘那你父皇還在椒房宮了?’
‘父皇說,一會兒便來,叫娘娘不必等待。’
素儀強笑道:‘我就知道,所以早已開宴。好了,今日不是普通的日子,你吃過節食,去外面走走吧!’雖然想將兒子留在身旁,但她知道,今日關乎兒子的終生大事,不得貪圖一時歡聚。
‘是。’
用過青團以及甜粥,子美在老寺人阿央的陪同下,在苑中倘佯。
‘殿下為何悶悶不樂?’阿央原本在小聲介紹,一路上碰到的少女,覷見主人的臉色,不禁道:‘小姐們都在偷看你呢!’
春光明媚,值得流連,子美卻心不在焉。母后病重,學業繁重,尤其自從‘小五傑’出走,百里巷顯得死氣沉沉。連好友神秀,都離開了鹿都。最近的他,連彈琴都提不起勁。今日進宮,本以為在椒房宮能見到令他心情變好的人,卻也見不到。他嘆了口氣,把手搭在阿央的雙肩:‘阿央,你可知孤獨的滋味?’
阿央一愣,還未答話,前方有人笑道:‘小小年紀,竟也孤獨?’
子美一愣,抬頭瞧見一位宮人,群侍環繞,立於綠蔭下,指捻紅蕊,媚眼斜傾,淚痣若鈿,透著慵懶的艷麗,不可方物。
‘原來姑姑也來了。’子美朝子夜公主,行禮。‘姑姑的病體好轉,可喜可賀!’
子夜舉起手中鮮花,笑道:‘上華苑的花開了,不來採幾朵,豈非辜負了這大好春色?再說,我也好奇,我侄兒未來的妻子是長什麼樣的。’
‘呵呵,那姑姑可得幫侄兒好好看看!’
兩人退下侍從,一邊閒聊,一邊散步。
*
天空裡,紙鷂越飛越高,細線緊繃。
喝彩聲中,司馬螢生仰著頭,小心翼翼地扯線軸。風中忽來亂流,紙鷂劇烈搖擺了三五下,轉眼掙脫桎梏,飄向天際!
司馬螢生不顧身後少女們的叫喚,邁步追向紙鷂,往它掉落的方向。
少時,來到苑中的楓林,看著紙鷂輕輕落在一座高塔的簷鈴上。
高塔凌雲。她愣了愣,隨即迅速地瞄了四週一眼,見四下無人,便雙手抓起重重紈裙,縱身一躍,三兩下踏上塔身!
她俯身撿起掛在銅鈴上的紙鷂,正要再次憑著輕功下塔,抬眸剎那,卻被眼前的景象一下吸引。腳下重簷碧瓦,瑤臺銀闕,連綿之勢,卻止於一道高高的青牆之前。
那是紫華庭的宮門。她盯著那道城牆,默默發呆.......
‘螢生,你在上面幹什麼?’
塔下傳來一聲呼叫。司馬螢生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是三皇子誓王。她往下一跳,不顧下面的驚呼。回到地面,才看到子美身後,還有一位她不認識的女子。她把風箏藏進袖中,對著子美盈盈施禮,又看了一眼那女子:‘這位姐姐是?’
子美道:‘這是我姑姑,子夜公主。’
天驕府的妻子?司馬螢生微微一詫,連忙斂衽,對子夜公主恭敬行禮。宮禮端正,與方才飛簷走壁的模樣宛若兩人。
子夜聽到司馬螢生的自報姓名,莞爾一笑:‘原來是鎮國公的愛孫。你姓司馬,可是危波將軍司馬安仁的宗親?’
‘不錯。妾父,正是出自黎州司馬家。’
‘將門之後,難怪身手不凡!’子夜客氣道。
司馬螢生曾聞天驕府和子夜公主的伉儷情深,見到故事中的人物,不由偷偷注目。
子夜似乎毫不在意,盯著司馬螢生:‘婷婷玉立,說的就是你吧!子美,你選的好。’見子美登時臉紅耳赤,她抿嘴一笑:‘好了,你們玩耍去吧,我要去採花了。’說著,轉身離開。
‘恭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