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天色赤玄,红云浸染。
江进酒整理起擂台情况,身旁还放着一张铁质面具。
据韩越所说,擂台每天戌时准时开打。
壹擂作为参加人数最多的擂台,每次开启前,都会有大批观众前去捧场观看。
参赛者需要自备面具,登擂后除非昏死或自动弃权,否则将血战到底。
为何要佩戴面具?
因为很多人不便透露真实样貌,有些是不想被家人知道,有些则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
前者要是被发现,压错注的人群,肯定会借机报复。后者则会直接扭送至衙门,诵读罪证,听候审判。
是的,凡是打擂都会进行押注。
胜者赚的盆满钵满,败者输的倾家荡产。
即便如此,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们进行押注。
谁都想借此翻身,变成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富家翁。
县城物价这般昂贵,营生活计所赚钱财又少的可怜。要不想些办法,弄来财物,日子只会越过越紧。
这是普遍人的想法,这是氏族大家盈利的手段。
谁都知道,谁都明白,谁都……幻想自己会成为幸运儿。
而江进酒所拿的面具,是韩越临时制作的产物。
通体黑色,仅露出双眼鼻孔,双颊部位留有两排圆洞,用来排气。嘴唇下抿,配合上圆洞像是在哭泣。额头上有三枚呈‘品’字型的惨白尸字,意味“三尸”。
取这个绰号,只是在于好记,并没其他含义。
江进酒也没忘记来县城的第二件事,拜托韩越照顾从清源村过来做工的村民后,便拿起面具,头也不回离开。
可他刚出衙门,就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县城。”
身材魁梧的鱼娃,披着素色劲服,正提着盒饭,不知要去何处。
“接管了捞尸队,过来看看情况。”
江进酒将面具藏起,又隐去真正目的,不愿让友人担心。
他趁鱼娃思索之际,赶紧转移话题:“练家子就是不一样啊,这肌肉都快赶上铁块了。”
他已经从鱼娃的身材判断出,对方最近定有精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鱼娃笑骂道,果真忘却想说的话,顺着话头道:“我已经成为见习,并且投入武家了。”
早前那道拿着邪祟尸身,阔步走入渡口的身影太过惊艳,以至于让鱼娃生出一种紧迫感。
为了验证猜想,前几天鱼娃甚至还回村一趟。
他原本是想询问江进酒境界进度,可却没找到对方。反倒是看见了被打成两截的实铁木人桩。
那一刻,存在于鱼娃心中的紧迫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虽已经投入武家,成为修者,但依旧无法徒手打断实铁质地的木人桩。
由此便可推断出,江进酒的境界定然超过自己一大截。
“可以啊,兄弟,这么快都成修者了,看来以后我有人保护了。”
江进酒闻言连连恭贺。
他知道鱼娃早在一年前就来到县城投入武馆,如今好不容易成了武家修者,当真是喜事一件,怎能不祝贺对方。
“跟你比还是差得远。”鱼娃一脸正经地道:“我还有其他人要保护呢。”
江进酒表情变得古怪,旋即猜到些东西,挤眉弄眼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对方是县城的?叫什么?住在哪里?”
连续而至的问题,让鱼娃脸颊泛红,习惯性挠了挠头:“我还不知道呢,只是前些日子见了一面。”
“你年纪也到了,加把劲,成亲的时候给你一个大红包。”
江进酒心情大悦,不断催促鱼娃努力。
他俩年纪相同,都是二十岁,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无论是清源村还是清河县城,所有人对诞下子嗣,开枝散叶这种事都十分热忱,毕竟没人不想儿女满堂,坐享清福。
“所以你这手中的木盒,就是给那女孩准备饭菜吗?”
江进酒眉头连挑,语气轻快。
“就你知道的多。”
鱼娃脸颊愈发通红,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像是赶蚊子般,想把江进酒弄走。
“赶快去吧,等会饭菜凉了可不好。”
江进酒哈哈大笑,连连催促鱼娃离开,自己也转身朝目的地而去。
“阿九怎地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呢。”
鱼娃望着江进酒的背影,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正想跟过去看看,刚转身却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出现在街角。
“阿九应该不会遇见什么麻烦,他做了那么多事,县城没人敢惹他……”
鱼娃稍微纠结几息,便将此事抛在脑后,大步朝女子走去。
……
……
生死擂是搏杀的地方,没人会在意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哪怕氏族大家前来,只要戴上面具,就表明自动放弃了原本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