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他们在辩论些什么?”刘禅耐不住好奇,悄悄向简雍请教,“为何我看似每个字都认识,但他们这般说出,我却是一句话也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倒也属寻常,要听懂他们的言语,须得有些修为才行。”简雍并未责怪刘禅,反而点头道,“彼辈正在论争超脱世俗礼教,追求自然之道之事……”
“辩论的是何事?”刘禅听完越发困惑,“叔父能否说得更清楚些……”
“不过是空谈无用之辞罢了!”简雍忽然啐了一口,“口若悬河,似乎言之有理,实则毫无实际用途,你听不懂反倒好,极好!”
随后,简雍拽着刘禅离开,还不忘带上邓忠等人,好似生怕他们会受此等空谈影响一般。待步入集市之中,刘禅才略微领悟了先前辩论的大致情形,知晓了参与论道的双方身份。
原来其中一方乃后世闻名遐迩的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而另一方则是当世声望犹在其上的征南大将军、荆州牧夏侯尚之子夏侯玄。夏侯尚虽然勉强可以称得上文武双全——毕竟他与曹丕交情匪浅,故此声誉得以维系。然而,他的这位公子确乎是个英勇出众的人物。
在论道中,夏侯玄畅谈军中选拔修士将领的方法,以及如何运用先知中正之权等议题,这些话题转译至刘禅耳中,让他听得饶有兴趣。然而最终的胜负结果,似乎是以夏侯玄的败北告终。至于失败原因,刘禅一时未能参透其中奥秘……
在这场激烈的辩道之中,魏晋的玄奥之道逐渐明晰于刘禅心中。“此等争论,不过是空洞的唇舌之战罢了!”刘禅暗自思量,对于这玄奥之学,并未深感认同。
这玄学并非后世所认知的神鬼妖魔之道,而是源自《道德经》中所述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至高智慧。须知,这股风尚最初由荆洲牧刘景升在乱世之中兴起,因儒道凋零,此类玄妙之谈已不再适应时局所需。
随后,曹孟德亦崇尚先秦诸子百家之学,使得百家思想再度兴盛。连兵法、儒家等显赫学派亦默示接纳,即便此时世间早已失去了先秦时期的文化底蕴与才俊辈出之况,但仍不乏杰出人物崭露头角。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在这股潮流中脱颖而出的并非墨家的兼爱非攻,儒家的仁政,或是法家的革新理念,反而是道家学派得以壮大,或许名家的思想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道家主张无为而治,名家则仅存诡辩一脉,再加以佛教的融入,三者合流,终使道家与儒家等诸多学派融合为一门被称为玄学的大学问。《道德经》、《庄子》及《周易》,便构成了玄学的三大支柱。刘禅此前仅耳闻其声,今日亲聆之下,不禁为之头皮发麻。
“我怎觉幼时居荆州,彼处士人坐而论道,纵谈天地,却与此风马牛不相及呢!”直至众人寻得休憩之处,刘禅方低声嘀咕而出。
他曾长年生活在荆州,对其民风民俗了如指掌,觉得眼前的景象与昔日荆州的情形截然不同。
“当年刘景升虽误入歧途,但他确有过人的胆识与能力。”简雍冷冷回应,“老夫也曾参与过荆州玄学的研讨。那时荆州兴起的玄学风气,着重于阐述义理而非吉凶祸福、象数等不可捉摸之事,尽管我们做得不够人情味儿,但至少还在谈论人间事。
可如今刘景升那批老一辈离去后,这股风气大变,他们不再探讨世间大道,转而热衷于剖析人性,直言之即是对人评头论足。更有甚者,讲起话来云山雾罩,听着虽似高深莫测,实则离人言越来越远。
百姓们在不远处饿得奄奄一息,这些当官的却在此长篇大论地讨论十天半月,最后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为官者当顺应天意’。如此言论,还算人话吗?
当然,这其中掺杂了一些名家擅长的诡辩、辩论技巧。待朝廷察觉之时,不说能否控制住这股风气,朝中文武已有不少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为此,曹丕曾三次严令禁止官员涉猎玄学,然而此举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