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很平静地讲起小池,但从始至终,他的手都在抖。那是他心里最不愿提及的伤。能平静地讲出来,不代表已经释怀。
狐狸听完后,什么也没说,回到了那座冷宫。回宫后,他一直居住在那座废弃的冷宫里,和从前一样。他喜欢住在冷清的地方,就像他自己一样,只是一片飘零的枯叶,飘落在热闹的地方反而不适。
有时候半夜,会恍惚间听到发绿的门环被轻轻叩响。赶出来看,又什么都没有。他翻箱倒柜找到那个打得歪七扭八的平安结,年月久了,红色的丝线有些褪色。他还记得远赴边疆与迎王和谈联姻前,在太医院门口遇到前来抓药的小池。
“军师大人,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要平安归来。
“我回来了,你为何没等我?”
暗红色的炭火在黑夜里明明灭灭,最后化为一缕青烟。一段朦朦清浅的情愫就这样随着缘分的蹉跎而终了。说不上爱,却伤了心,留下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伤痛。毕竟对于享受不到温暖的人来说,一丁点儿的温度也会让之动容很久。
几日后,狐狸向柏崇请辞,要带兵去驻守边疆,柏崇极力挽留。
“朝中很多事你要帮我处理,眼下边境安宁,无需你去驻守。”
“臣不喜欢皇宫,也不想留在朝堂,只求醉卧沙场,快意生死。望殿下成全。”
见他执意要走,柏崇也没强留,只是和他喝了一夜的酒,算是别过了,第二天他孤身一人去了边境。
柏崇知道,这一去,他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其实有很多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见过了最后一面,只是当时都未发觉罢了。从母亲离世,到舅父,再到柏宁,疼爱他的福满公公,最后是他的父皇,他一直在失去,和身边的人诀别,不过幸好,他最珍爱的人,一直都没离开。
入冬了,宫里下起初雪。
灵川坐在窗边观雪,手边放着一只烧得正旺的小铜炉。
宫人们正在扫雪,灵川皱了皱眉,吩咐道:“别让他们扫雪,留着吧,扫了多可惜。”
地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柏崇上朝回来,发现地上的雪没扫,有些动气,这帮奴才越来越懒了,路面上的积雪不除,灵川出来滑倒了怎么办?
在他眼里,下雪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十六岁生辰那年,也是下了这样一场雪,那场雪埋葬了他所有的幸福和期许,他永远都忘不掉。
“冷不冷,怎么不多加件衣裳?”
灵川摇摇头:“太厚穿着不舒服。”
他只穿了件厚些的单衣,外面罩了件毛坎肩。
“又不听话了,冻坏了怎么办?”
灵川撇撇嘴:“宫里好闷,想出去走走。”
柏崇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担忧道:“雪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我怕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