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丈看着他们在院门外消失的背影,面色慢慢转黑,颇有些心酸难受,心想:完了!无望了。这才十天有余,半月不到,就彻底露馅了!
江山美人,百年绮梦,顿时又化为乌有。报应怎么来得这么快!
此时还谈什么举烽?召什么外军?外军都在上百里外,还多数都在那逃出天牢的沈雷掌握之中,此刻全都变成冤家对头了。
自己刚才这样说,只不过是欺负紫禁军的人都是井底之蛙、笼中之鸟,不知道外界的事情,这样说好壮他们的胆,让他们拼命也可迷惑他们,让他们猜测不出自己真正想干什么!
真正想干什么?能打则打,打不赢就只有跑。
再要风云龙虎,辉煌一番,也只有走那原已策划好的第二条路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常言道:众目睽睽,目光如炬。人哪,都不是瞎子。再会哄人,也只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
京城逼窄,宿敌太多,盘根错节,互不相下,策划得再精,掩饰得再好,也早晚有暴露的一天。
败了就败了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原也没做太大的指望,皇城不能成事,就另觅他途好了。
张贵妃亲自看着插好院门,回到他身边,见他两眼直视屋梁,愀然不乐,知他心有不甘,便赶出众人,坐下来偎依在他身畔。
她想安慰老父,却不知从何说起,听了几声外面传来的更鼓,自感时间紧迫,反而带点焦虑地说:
“父亲!事情原本颇为顺利,不料一夕巨变!那老贼没死,被人救出,羽林军也反了!也不知能否平复。何不赶紧把那些枝枝蔓蔓立即除掉?也省得到时候被人救出去,泄了我爷女子的底儿!”
“且先放她等在台上吧!”张国丈不忍说,“为何一提及她等,我儿就说立即除掉?那几个一般尊贵之人一向争斗不休,原与汝有仇,已经处置掉了,这些人却不曾吧?”
张贵妃冷笑一声道:
“不曾!不曾!她们这些人可有一个好的?那年我进宫来,就因为小妈随着进来,一时间也不知被人耻笑到什么地步!走到哪里,都听到冷嘲热讽,说是快看快看:拖儿来了!还叫小妈是大拖,女儿是小拖。倒像是小妈成了正房,正经册了贵妃,女儿我反而是下贱的陪嫁!”
“还有这一说?”张国丈一惊,随即脸上止不住一阵发热。原来一直没听她这么说过。
“还不是怕父亲难过,女儿才一直隐忍不说!”张贵妃恨恨地道。“原来我爷女子势不如人,无拳无勇,那人又心狠手辣,女儿怕与父亲招祸,只能忍气吞声,任她们糟践。算来也含忍七年了。”
听得辛酸,张国丈也不由气上心头,脱口道:“不想你们宫中弱女子,碰上事情,也这般刁钻凶恶,全无同同船共渡之情!”
张贵妃嘿地一声冷笑,道:“父亲这才知道?其实岂止她们,就连小……”
话到口边,她忽然想到这会更增老父之悲愤,也有些对不住过世的小妈。毕竟她尽心尽力养育了自己一场,就是入宫之初有过那么一点小小争竞,也只是一时势逼处此,不一定就是她内心的真实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