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按下接通键之前，高兴看着金日灿的名字发呆。

这个小旅店的卫生间阴暗又潮湿，很适合过去的高兴生活。

其实就算家境不好，父母给的生活费也不至于让他小气到电费都舍不得的地步，室友在的时候他纠结的是公平的问题，而他一个人在寝室里，觉得有免费的外面的资源可以享用，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

公平……

有一个困惑了所有男人的问题，如果母亲和老婆两个人一起坠入海中，你会先救哪个？

高兴看的一本书中，作者就以这个事作为例子：如果是规则就应当适用于所有人，如果是爱，就该对每个人一样。

佛家说的普度众生，每个人都有成佛的机会。可是就像有人用盆子去接天上的雨，有的人盆满钵满，有的人只有一丁点，天都不公平。

然后他开始回忆刚才母亲和珊珊说话的态度，妈妈说的是气话，却也有点觉得不认她这个妈的意思，而王珊珊则用“你妈”来指代，并且语气无精打采的。

遇到不喜欢的人，王珊珊一向是懒得搭理，恐怕是看在高兴的面子才接他妈打给她的电话。

于是他把要拨打的电话改成了王珊珊，电话很快就通了。

“猪猪，干什么？”王珊珊用雀跃的语气说。

“你跟我妈单独联系过？”高兴问。

“她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我们一床蚕丝被，我说不用了。”王珊珊语调平淡得说，像是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后呢？”高兴也很云淡风轻得问。

“就没有了啊，蚕丝被哪里都能买到，何必劳烦老人家。”王珊珊说。

但高兴觉得这可能是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嫁妆”了，找到症结后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王珊珊问。

“我今天跟云深讨论临，什么是有事而后大。”高兴在卫生间里点燃了一根烟“人和东西要互动才会有事发生。”

“没有事发生啊。”王珊珊连忙说。

“不，你遇到的是很多和‘凤凰男’结婚的女孩要面对的一样的问题，不同的家庭观念，你不要以为伯母接受我喊她妈，我妈就接受你了，这个和你的名声没有关系。”

“那怎么回事嘛？”她着急得问。

“我妈节约，你……”

“好嘛，我奢侈浪费，对吗？”她接下了高兴说的话头。

“这两种人本来就水火不容，还记不记得归妹卦，臣子们会劝解君主远离骄奢淫逸的武媚娘，而娶贤良淑德的长孙皇后，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王珊珊没有回答，她的呼吸声在电话另一头明显急促了。

“你没有错，珊珊，你只是大意了，我妈也没有计较，你也是孝顺她，不希望她太累才不要她的蚕丝被对吗？”高兴有些阴冷得问。

“我错了猪猪，我现在给妈打电话。”她可怜巴巴地说。

“我说了你没错，珊珊，我如果继续秉持着我妈给我的那套观念，那天在你爸常去的那家羊肉抓饭店，我会让人打包你根本不想再吃第二口的东西，我会比那个淮扬菜的厨子还上不了台面。”他深吸了一口气“有错也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了？”她用颤抖阴狠的声音问。

“下次不要说我和佛有缘，这么说老子要出家当和尚的。”他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我去当和尚你要怎么办？”

“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敢和上次一样说把小玥丢哪儿去，或者把他妈丢哪儿去，这个黑帮头目的女儿干得出来的。

“我和你有缘，有次我做了个梦，你成了个穿花棉袄，系红围巾的村姑，我是个重伤员，我那时就喜欢你了，我跟你走是对我妈不孝，然后今天我就看到了不孝子会遭到什么报应了。”

王珊珊哭了，可是她除了哭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像吕燕那样足智多谋。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心机不会太深，相处起来不会很累。

“你不要花那么多心思打扮，打扮那么漂亮给外面人看还是给我看？我都不在燕京。”

“我以后不那么做了。”王珊珊跟小媳妇似的说。

“你帮我做几件事。”

“嗯，你说。”她乖巧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