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悲伤到极致,竟是哭不出声音的。
小水一次又一次的托起母亲的手臂,轻声地唤着“阿娘”。
女人再也给不出任何反应,她不死心的上前撑开母亲的眼皮。
阿锦感同身受,呆滞的重复着劝说的话:
“让她安心走吧。”
“你别难过。”
云枝想起,阿锦曾是富商家的女儿。
一次父亲走货,再也没回来,听说遭遇了山匪死无全尸。
后来母亲、哥哥接连生病去世,逐渐只剩她一个。
家产被叔伯吞噬,还将她卖给人牙子,榨干最后一滴血。
时光荏苒,类似的悲剧又在她眼前上演。
如此悲剧,连官差都忍不住动容。
姚娘紧紧搂着襁褓中的孩子,咬着嘴唇哭泣。
大门处,邻居们探头探脑。
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
一个年轻女子鬼鬼祟祟靠着墙根,朝东面的房间溜过去。
云枝走到姚娘跟前:“叶娘是谁?不如先拿到小水的卖身钱。”
姚娘从悲伤无措中醒过神来,抱着孩子冲到东屋。
不一会儿里面就拉扯起来。
方才在人群中,控诉小水娘砍死当家人的年轻女人,尖声骂道:
“这是我的,不许抢!这是当家的留给我的!”
姚娘说:“这是小水的卖身钱,大姐让我发过誓要还了退亲的!”
雪桐不忿,担心姚娘抱着孩子不是对手,要上前帮忙。
佛手抬臂拦住,凌厉的眼神横向几位巡捕。
捕头脸颊一颤,二话不说冲上前去。
不一会儿便听里面呵斥:“放下钱财不许私动!这里发生了命案,所有人不得破坏现场!”
说着,两名偏房都被捕快赶了出来。
从小水爹将卖身钱放在叶娘屋里,不难看出她是男人爱宠。
生儿子的宏愿多半被寄托在她身上。
叶娘眉眼娟好,只是眼神充满算计。
被官差一吓,软着腰身跪在地上祈求:
“青天大老爷您明鉴,这与我无关啊~当家的都死了,是不是可以让我回家?”
捕头单手拎着一个包袱走出来,对二人道:
“你们丈夫可还有叔伯兄弟?”
一消瘦男子举着手走进来,哭着道:
“我是……草民是死者堂兄。”
捕快颔首:“仵作勘验,无异后尸体送去义庄,据说这是此家女儿的卖身钱,在下先行保管,案件结束后归还。”
说完看向佛手。
佛手点点头,拱手道:“这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请捕爷尽快结案。”
得尊称一声‘捕爷’,那人十分受用:
“谭将军放心,这女孩儿还是女学的学生,在下一定好好禀明知州大人,尽快结案。”
说完对那自称死者堂兄的男子道:“你既是亲属又是目击者,近日不要出远门,随时等候命令,配合办案。”
“还有,死者女儿是无辜的,你作为长辈的要多加扶助,知道吗?”
那人低着头,看着倒是恭敬:“是是,草民遵命。”
“去吧,给她们安排个住处。”
云枝感觉到异样,回头见阿锦扯着自己袖子:“怎么了?”
阿锦睁着泪汪汪的双眼:“会被吃绝户的。”
云枝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话本上看过不少。
小水与姨娘之间隔着肚皮,家中无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