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依旧。
梁语感觉自己的血凉了。
明明是她在俯视梁宿,明明梁宿还需要抬头才能和她对视,可她感觉不到她对现状有一丝主导感。
而对方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让她难以理解。
“你不是的……”梁语艰难开口。
她看不透梁宿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对方黑色的眼睛平静得叫人害怕,连带着那张脸也陌生起来。
“你真的没发现我身上有不合理的地方吗?”
梁语后悔了。
她应该坐下的。
如果不对着那双眼睛,她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吧?
“医生说我有反社会倾向。
可我只是经历了一场车祸而已。是,车祸是可能导致失忆,痛失亲人可能导致抑郁,进而导致自残、自伤。
但我没理由有反社会倾向。”
梁语下意识想后退,想逃避。
——她当然想过。
——她曾无数次想到这些问题,但她又每次都不愿意去思考出确切的结果。
“我嗜杀。
我暴戾。
我极端……”
梁语终于看见她平静下的悲怆。
如白日焰火。
炸得猛,看不清。
“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梁宿站起来,按住梁语的肩膀不让她后退。
眉头微蹙却勾起嘴角,语带讥讽却不知道讽刺的是自己还是谁:“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眼泪无声。
是哭死在车祸里的梁素?
还是哭独立于这个世界外的梁宿?
梁语不知道。
“我根本不是你姐姐,她已经死了……”梁宿的心跳很快,催促一样逼着她松手。
放弃不属于她的一切。
可她也会有心存侥幸的时候。
为了达成她的期许,现在的她或许该开口解释,又或许该扮可怜、装柔弱。
说这一切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说她一直以来的隐瞒是出于恐惧。
说她在那个世界遭遇过的痛苦。
但她开不了口。
也不敢开口。
好像只有用这样冷酷的姿态戳破真相,她才可以为可能到来的责备和怨恨找一个理由——一个用以自欺的理由。
只有坚持抓着梁语肩膀的手能代表她的真实想法
紧张和煎熬将时间延长。
呼吸和心跳声音巨大。
“不……不是这样的,”梁语一把抱住梁宿,“你才是姐姐!”
嘭——
阴云如潮水般散去,纷杂明亮的色彩在脑海爆炸。
好像鲜花盛开。
又似阳光灿烂。
“和我相处的是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是你,让我成长的也是你……”梁语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你才是姐姐。我只认你这一个姐姐!”
梁宿僵直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她呆了几秒。
她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应,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我才该谢谢你。”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