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那些俯冲而下的神俑顿时溃散,全部化成一团团青烟弥漫在天际之上。
没待朱珲反应过来,他又顿感四肢乏力,仅过眨眼功夫,便就瘫软倒地。
扶蝗驱使虫群,袭向朱珲,间或无数虫群宛若泥石流,很快席卷了朱珲长老的的全身。
齐螽双目发怵,恍然道,“你,你是喰魂鬼老……”
“喰魂……”朱珲嗫嚅一声之后,仅剩的双眼也被虫群掩埋住了。
乳臭未干?跟喰魂鬼老相比,我们恐怕才是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桃玄看着珲长老或被虫噬,本想出手制止,却无法挪动身体,仿佛全身都已凝固住了。
“大概是灵虫入了体。”齐螽摇头苦笑,“我祖的驯灵之术,也是从这喰魂鬼老取的经,今日得见尊术,佩服之至。”
“唉,我的王后……”汉王吻住王后的额头,搂紧朱瞳,环视一遍众人之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了朱珲的身上,随之阖上眼睛,“孤王无能,亦只能如此了……”
扶蝗扭过头,看向斗场,又重新关注起了伊犁和齐槙的比拼,“旧王不死,新王不立,汉王想救王后,那就得抓紧时间。”
朱瞳发觉汉王似有轻生的举动,登时抱住了他胳膊,抽泣道,“父王!不行!父王不能死!瞳儿不能没有父王……”
汉王搂紧朱瞳,吻住她的眉毛,笑道,“瞳儿,人都会死,父王不惧,惟不能看着宝贝长成大姑娘,乃此生遗憾……”
“不要!不要!不要……”朱瞳因哽咽而失声,那双浅红色的眸子已经被泪水完全阻绝了视线。
东方鸣跟着哭了,他突然欠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向扶蝗,跌跪在扶蝗的面前,乞声道,“求你放过汉王!求你了!我不想他死……”
“小主!朱旦杀了你爹!朱旦让你成了孤儿!”高流怒喝一声,“你竟然为仇人求情?你怎能为仇人求情?”
“是啊。”扶蝗低头叹道,“不光是你爹,就连你娘也是被汉王毒死的。”
“什么……”东方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难以置信地移向汉王,“不可能,他,他和我爹是兄弟……”
朱七早想制止汉王干傻事,可他的身子无法动弹,此时强行挪动身体,却也只是往前挪了半步,“鸣儿,别信,你爹不是大王杀的!”
“那他娘呢?”鹿谶呵呵地笑道,“东方弘的死姑且不说,但罗澜的死,又作何解释?当年为了拔掉东方氏,是谁同意毒杀罗澜的?”
众人哑然,纷纷低头,无人再说一句话,又或者是扶蝗利用虫鸣螽跃堵住了他们的口。
汉王欠起身,长叹一声道,“弘弟乃一完人,襟怀坦白,信义是其一。他在世时,不视节党为敌,是敬肃群尊亮节。孤王知道喰魂鬼老也是节党一员,孤王别无所求,临死之前,惟望妻女无恙。”
“都道赶尸派为奸,然奸者亦循伦理。即便汉王不说,本老也不会加害汉王的内宫家眷。”扶蝗朝着天空上的二十二位象翥招了招手。
少时,慕容酒玄踏而下,眼见场面凄凄惨惨,他虽生怜悯,却深知身置何方阵营,在听了扶蝗的吩咐之后,便很快行至王后的身边。
待他准备救治时,王后一把推开了他。
王后深情地看着汉王,泣声道,“当年,当年妾身早将四象门的阴谋告诉了罗澜,而她,而她已经万念俱灰……澜姐姐愿意陪着弘哥去死,妾身岂能偷生?汉王,你要是死了,妾身断不肯独活……”
朱瞳抹掉眼泪,跑到东方鸣面前,跪道,“东方哥哥……”她方一开口,又度哭将出来,“东方哥哥,我父王,我父王对不起你爹,可是,可是王业自古不仁,你能原谅他吗?东方哥哥,我从未下跪求人,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爹?我不想父王和母后死,我求你了,求你了……”
东方鸣一脸滞色,拳头一松一紧,“我……”
高流见此,眉头一蹙,“小主,你当真要放过仇人?”
东方鸣拳头一紧,怒视着朱瞳,“你不想爹娘死,那我呢?我甚至连自己爹娘是何模样都不知道!”一句话说完,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汉王要是能把我爹娘还给我……”
正说间,高流使出一招“碧眼金睛”,直接贯穿了汉王的头颅。
“父王!”
“王上……”
“大王……”
又一个汉王倒下了,汉王的眼睛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便就魂寂。又或说是不舍得合眼吧。一双双脚步急冲了上去,而汉王的双目已经空洞,再也没有了鲜活的气息……
朱瞳晃着汉王的身躯,无声地张口痛嘶,眼泪飞溅。就在这种万分悲恸的画面下,王后的娇躯接着倒下,她趴在了汉王的胸膛上,那绝美的眸子软软地看向汉王的下颚,似乎又看到汉王因为大笑而抖动起了胡须。
只单单看去一眼,慕容酒便就发起了怔:汉王的头颅被穿,损了魂室,救不得;王后自绝命脉,五脏皆裂,也救不得。
刚替汉王合上眼睛,朱变竟又看见王后决绝殉情,恍惚之间,内心的仇恨荡然无存,进而感到无比悲怆,不由得攥响指骨。
鹿谶矗在汉王和王后的尸体旁看不多时,旋即长叹一声,看向高流,“得亏是你,否则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