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慌忙合上书,起身大步走向床边,将书塞进木箱里,接又轻轻将箱子推进去。他想钻进被窝里去,可瞧见桌上的煤油灯还亮着,便反身走了过去。
就在他噘起嘴要吹灭煤油灯之际,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破铜般的大吼:“开门,快开门!”同时还伴随着踹门的咚咚声。
这个粗暴的声音,他相当熟悉,不禁暗叫了声不好,可想躲也躲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往房门走去,稍微迟疑了下才伸手拉了下门闩。
啪地一声山响,外头那个一身干部装、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并使劲推了把门,正好撞在坚硬的泥墙上。
紧跟着,几个身穿黄绿军装的民兵荷着枪走了进来,一个个凶巴巴瞪着面前的知青看,好像要立马拿枪把他崩了似的。
这时,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胡枫同学也给这突如其来的超大动静惊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凶神恶煞般的知青办主任和荷着枪的民兵,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慌忙翻身跳下床。
另一位同学,也就是知青点的点长何一鸣,其实他早就给屋子里的动静吵醒了,却仍旧闭着眼装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起初向阳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跑,满眼都是慌乱之色,毕竟做贼心虚嘛。不过,这会儿他倒是镇定了下来,瞅着面前目光冷厉地盯着自己看的知青办主任,黝黑结实的脸上浮出丝若有若无的笑,问道:
“赵主任,这么晚来我们这儿,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呀?”
公社知青办主任赵根正两手反抄在身后,挺着腰叉腿站着,仰起那张难看的猴脸,冲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知青,歪嘴一笑道:
“哼,你们这帮从大城市里的家伙就是会装,会耍把戏。啥个事,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装,哼,老子不吃你这套!”
“没装呀,赵主任,我心里真的不清楚。”向阳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赵主任,请您明说,多谢啦!”
赵根正死死盯着向阳看了半分钟,突然嗓门一吊,吼道:“你个王八羔子,敢逗老子我玩,真是不晓得死活!”说到这儿又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加大嗓门威胁句,“老实交待,听见没有,快!”
向阳镇定自若地答道:“赵主任,不是我不交待,实在是不知道要向您交待什么。这,这……嘿嘿!”
赵根正看到对方这副不老实的样子,甚至还胆大妄为地嘲弄自己这个堂堂的公社知青办主任,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地拍了下身边的桌子,咬着牙根说:“给你机会不要,过下看老子怎么整死你,哼!”
向阳天生就不是软骨头,压根就不怕别人威胁,相反有时威胁还会激起他的斗志。此刻,他瞟了眼面前这个喜欢以权欺人、品行不端的公社干部,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透出几分桀骜不驯。他突然不说话,只那么嘲讽似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