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胃里的不适,多兰摸了摸了怀里多出来的一大袋金橡木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坐在返回盐水码头的船上,远处野鸭的叫声在芦苇荡里回荡,他看着站在甲板上的海达,晚风吹起她的衣摆。
多兰走到她身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酒馆的人叫罗尔先生‘日羊人’?”
“哈哈。”海达把送向嘴边的铁质酒壶停下,忍不住笑出声。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他刚刚举行完觉醒仪式又没成功,但灵体残留了一部分种羊的羊灵,我让他好好休息一个月别出门,稳定自身的灵性。”
“罗尔和他爹一样是个闲不闲来的人,恰巧外城有个遗民死了,他的儿子找上门想让罗尔送一头活羊杀了给他爹送别,据说给了不少钱。他趁夜带着活羊来到外城,那天是个圆月,夜里雾气散去月光照在他身上,满月的月光让灵性滋生,他觉醒失败不说,还没学会我教他的收束灵性的办法。”
“种羊残缺的兽灵在月光的照耀下强行发作,他又没法控制本能,直接脱了裤子在大街上和发情的母羊做了起来,被一群人围观。”海达喝了一口酒想要强行压制忍不住的笑意。
“幸好距离酒馆不远,红袍人没发现,我赶过去的时候他还流着口水,刚停下动作没多久。”
一想到当晚的那一幕,海达把酒吐在甲板上,弯腰笑出了声。
多兰也被这故事震惊地微张着嘴,后知后觉地跟随大笑出声。
直到客船停靠在岸边,两人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两人走出码头向着酒馆的方向走去。
“海达女士,你也是遗民吗?”多兰望向她缺失的右眼,忍不住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海达加快了脚步和多兰拉开了一个身位,她喝下一大口酒,没有回答。
…………
轻柔的月光落在累瘫在床上的多兰,他想起海达在船上给他讲的罗尔的故事再一次笑出了声。
运送今天的超凡材料前,海达特地嘱咐他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加雷斯,更不要把熔铸之神外形是羊的事说出去。
这种禁忌的内容在炉乡是被严禁大范围讨论的,在维护自身信仰的严肃性上,炉户才会展现出真正的虔诚。
“熔铸之神也会咩咩叫吗?”
多兰想起白天羊圈里连绵不绝的叫声嘴角忍不住上扬,仿佛比他口中含着的糖果更让他感到开心。
这段时间的精彩程度超乎他的想象,外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堪,住在那里的人同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黑炉酒馆里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黑市里的地下交易,教堂里的遗民……
不知不觉之间,他开始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学到各种各样或新奇、或神秘的、或禁忌的知识。
带着对明天的期待,多兰进入了梦乡。
热浪扑打在男孩点缀着雀斑的脸庞上,吹起他卷曲的红发。
多兰挣开双眼,眼前难以望到边界的赤橙河流无声流淌着,一切的景象都被焦灼的空气扭曲着。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致,一切都没有变化,他又来到梦境中的奥恩神国内。
“又是这里。”
这个梦没有什么变化,不像是那个隧道的梦境,每次遇到的熔岩巨人都不一样。
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但每次来都感觉是第一次又是无数次。
因为多兰找不到任何的参照物,他没办法在这里留下任何的痕迹作为下一次来到这里的标志。
脚下的青黑色石桥和眼前的岩浆河流一切如常,多兰觉得有些腻了。
“还能干点什么呢?”
多兰坐在桥边无聊地荡着双腿,思索着干些什么不会让他感到无趣。
很快,他就有了一个新想法。
他想按照白天时那样让自己的灵体脱离身体,浮到半空中观察一下这里。
不过,他此时缺乏海达制作的草药药剂让自己进入那种状态。
“我能让那瓶药剂出现在手里吗?”多兰摊开手掌,想用自己的想象力将那瓶被装在玻璃管的黑色药剂出现在手中。
他闭着眼想象了好一阵子手中也没有传来玻璃冰冷的触感。
看来行不通。
他又开始思索如何通过别的办法进入那种状态。
“这是我的梦,如果我让我自己相信,我进入了灵体脱离的状态是否可行呢?”
说干就干,他闭上眼睛回想起服用药剂后身体的状态,
“苦涩、带着血腥的复杂味道流入喉咙,接着四肢开始忍不住颤抖,最后浑身颤抖,最后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河流里的稻草。”
他把自己经历的所有感受都回忆了起来,闭上眼睛再次开始尝试。
这有些困难,不过服用下那瓶药剂后的痛苦过程印象深刻。
当时身体产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身上一个个出现,近半分钟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浮。
多兰睁开眼睛,那条红色的雾状带子如愿将他的灵体和身体连在了一起,自己的灵体像是飞在天上的风筝,而身躯正通过这个如雾一般的风筝线牵连着不让他的灵体飞远。
“好像和白天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灵体要更加凝视。”他仔细感受着自己的状态。
接着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
“看错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但更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因为多兰发现自己的灵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向着石桥的深处飞去。
“怎么回事!”
石桥深处的吸引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而且以多兰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对抗这种吸力。
眼见连接自己灵体的雾状条带正被慢慢拉长,多兰现在只能尽力去想象药剂结束时的感觉,结束这种状态。
但石桥深处的吸力太大,他的灵体已经开始完全不受控制了。
“坏了,玩大了!”
他本来只是想在这里尝试一下这种状态,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多兰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目前的局面。
很快,他就闭上眼睛进入了半觉醒状态,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倚仗。
但他睁开黑红的眼睛却发现灵体向着石桥深处飞舞的速度更快了!
“**,怎么办。”
此时的多兰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接着灵体和身躯的带子越拉越长,甚至开始出现了一部分断裂。
“风筝线”即将断裂!
预示着死亡的困顿来袭,他双眼耷拉着就要闭上,
“这就是死亡吗?”
“居然在梦里把自己给玩死了,我的人生真可笑啊。”
当!
锻锤砸在金属的沉闷碰撞声如洪钟般炸起,灵体被刺痛的感觉冲散了多兰的睡意,也让他的灵体短暂停止了飞向石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