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穿着红袍祭祀服的男人推开门，他缓步走入进来，暗淡的火光反射在男人的光头上，也照出他刚毅的面容。

来人正是格奥尔。

格奥尔右手抱拳击打在左掌上，阿隆做出同样的动作回礼。

“阿隆大祭司，这是这个月的神树汁液。”格奥尔取出怀里的一个木盒。

阿隆点点头接过。

自从加雷斯失去右手被剥夺身份后，格奥尔就成了因格尔弗唯一的助手。

他也被许多祭祀认为是下一任内城大祭司的热门人选，运送神树汁液的任务自然就交给到了格奥尔手上。

阿隆和格奥尔每月会在教堂里见上一面，两人之间基本没有过多交流。

但今天，阿隆突然想知道这位被视为下一任炉乡大祭祀人选的想法。

“格奥尔，你觉得祭祀们如果犯下了和世人同样的罪责，应当如何处理。”阿隆突然想知道格奥尔的想法，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格奥尔眼睛微转后立刻答道，

“炉户祭祀是世人信仰的引领者，是神在世间的代行者，更是世人的榜样。如果犯下了罪行，应当从重处罚。”

虽然格奥尔不知道阿隆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他违心说出的这番话让阿隆满意地点点头。

“你帮我把这卷羊皮纸送给因格尔弗大祭司。”

阿隆把那卷写有托斯滕罪行的羊皮纸交给格奥尔，对于炉户祭祀的处罚需要因格尔弗来处理。

其余两位黑袍大祭司，阿隆和古纳尔只能给出建议。

格奥尔接过羊皮卷后就离开了。

阿隆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玻璃管，里面的液体如同黄金一般散发着淡淡的金灿微光。

这是橡木神树的树汁，只有三位黑袍大祭司有资格服用，每月一支。

他拔出木塞把金黄液体喝下大半，剩下少许。

几乎转瞬间，阿隆苍老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层青春的柔光，皱纹都淡去了不少。

…………

手握羊皮纸的格奥尔离开了教堂，进入内城后他步入了一个无人的街巷，打开了那卷羊皮纸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刚才阿隆大祭祀没由来的提问让他有所警觉，格奥尔突然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来源。

读完后他露出一个笑容，他没有选择通往神火堡垒的大道，反而走向另一个街道。

…………

多兰推开自家的房门，将月光带进屋内。

加雷斯坐在锻炉前的椅子上，他双肘支撑在大腿上微躬腰背，忍受着自己儿子的打量。

“还不睡，有事吗？”多兰冷漠开口。

“没事，我马上就睡。”加雷斯用左手摩挲着右手腕部早已光滑的凸起。

多兰愠怒看着加雷斯不经意的小动作。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加雷斯因为紧张要说谎时，总是会下意识做出这个的动作，多兰真的很想拆穿他。

不想说就算了！

多兰不自觉地用大拇指摩挲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他其实也有话想说。

父子俩真的很像。

暗淡的炉火照耀着加雷斯的背影，月光勾勒出多兰的背影。

两人就这样无声沉默。

片刻后，多兰迈着大步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加雷斯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微张嘴巴，可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走到自己卧室门前，多兰还是停下了脚步，他犹豫着转过身，

“你有事要说吗？”

加雷斯怔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

因为愤怒，多兰的双眸被黑红点燃了一瞬。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几秒后，多兰睁开已经恢复如常的双眼，尽可能压抑情绪说道，

“阿隆大祭司想让你去‘铁与火教堂’成为一名教士，你愿意吗？”

加雷斯抬起头，炉火映照出他难以置信的绿眸。

多兰笃定的眼神不会说谎，加雷斯又低下头仔细思考起来，

“阿隆大祭司怎么会突然邀请我去教堂，是多兰特地去教堂找他的吗？”

加雷斯在心里思考起这件事可能的前因后果，他和阿隆大祭祀之间并无过多交集，只有可能是多兰去外城教堂为他求取到的这份工作。

过了一会，他胆怯地看着多兰的眼睛问道，

“你希望我去吗？”

“阿隆问的是你，不是我，你愿意去就去！”

愤怒再难压抑，多兰的鼻翼都因为激动而微微翕动。

加雷斯不自觉蜷缩肩膀，儿子的怒骂又让他萎顿了。

看着他这幅窝囊的样子，多兰的双眼又被黑红点燃了一瞬。

作为犯下大错的前祭祀，加雷斯能得到阿隆大祭祀的邀请已经是莫大的认可和原谅。

虽然加雷斯内心里还是喜欢锻造，但教士已经算是个非常好的工作了。

至少，他可以和不同的信徒接触，用信仰为他们开解各自的苦难。

而且，加雷斯也很熟悉圣典的内容，他在灰袍阶段也曾在铁与火教堂内做过几个月的教士，还算是比较熟悉阿隆大祭祀的行事方式。

多兰思考的角度则和加雷斯完全不同。

回家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份工作是否可靠。

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一来，教堂内很安全，加雷斯过往的仇家肯定不会去教堂里向他复仇；二来，如果有过往的仇家去教堂祈祷，说不定能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化解仇恨。

自从加雷斯被血灵会的兽灵行者寻仇之后，多兰就断了给他在外城买下一家铁匠铺的想法。

太危险了，说不准加雷斯过往的仇家就会上门寻仇，而多兰也有自己的工作，他不可能保护父亲一辈子。

多兰太希望加雷斯能找个正经的工作了，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的苦闷，多兰同样品尝过。

“我希望你去。”

为了加雷斯的新生活，多兰还是服软了。

“那我就去。”

既然多兰为了他特地去找了阿隆，那加雷斯就不能让孩子失望。

两人都在为对方着想，父子之间的关系就是在这种为对方关切的一相情愿中扭曲生长。

…………

夜晚，带着一身酒气的托斯滕返回了内城的家中。

他这两天过得浑浑噩噩，既没有每日去神火堡垒中锻造，也逃了许多外城的巡视任务。

托斯滕忙着喝酒，他卧室内的一地酒瓶就是证据。

他推开卧室的房门，天旋地转地倒在床上，响亮的呼噜声自托斯滕沾上床后两秒后就轰然响起。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自卧室的拐角处传来，似乎对这间卧室主人如此放松的状态有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