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心中思量:“陛下宁可承认是自己干的,也要护着这个百户,看来此人已是简在帝心。”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群臣见天启皇帝是一门心思要“包庇”赵羽飞,大多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叹叹气。
侍郎杨威的脑袋也耷拉着,抬不起来,低声道:“陛下这是伤了直臣的心啊……竟无一人敢直言上谏……”
旁边一人听了,很不高兴,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难道你杨威就敢?你这一辈子不也是蔫了唧吧的,未必今朝你就能雄起?”
杨威气得血都涌到了头上,涨红了脖子,青筋暴露,道:“今天在下就要雄起,就要硬一次!”
说着杨威昂然走出众人,对朱由校行礼后道:“陛下,臣闻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一来不肯认错,二来还要包庇赵百户,这似乎不是明君所应为的!”
本来殿内众人,还在嗡嗡嗡的窃窃私语,此刻顿时安静下来。
天启皇帝脸色一沉,道:“你是说朕是昏君了?”
杨威面色涨红,身子反而挺得更直,昂头大声道:“微臣岂敢说陛下是昏君?只是明君断不会辱骂言官,也不会包庇进谗言的小人,陛下若一意孤行,怕这大明境内之中,就再无敢忠言逆耳之臣了!”
进谗言的小人?你说谁呢?说你妹呢!
赵羽飞心中暗骂。这个杨威侍郎,跟言官黄文学有一拼啊,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明的农民伯伯辛辛苦苦挑大粪种大米,养活了这么一帮屁本事没有,光会动嘴皮子的喷子。
赵羽飞都替农民伯伯和他们挑的大粪感到不值。
殿内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朱由校的脸色也越来越红。
其他臣子有的看着杨威身上,有的眼观鼻鼻观心,哪里也不去看。
朱由校死死盯着杨威,杨威居然也不躲闪,视线一直没挪开,昂首与朱由校对视,昂然挺立:“陛下若真的心系天下,自然是好事。然臣等忠诚直言,不敢虚与委蛇。此事,臣以为大谬!”
朱由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魏忠贤担心地看着朱由校,终于站出一步,指着杨威道:“大胆!御前口出悖逆狂言,你是当真无父无君了不成!来人呐,掌嘴!”
殿后阴影中立即浮现出两个高大魁梧的中年太监,手上都拿着一把形似手掌的厚牛皮,这每根“手指”里,都是穿了钢丝的!
这两个太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术,尽管没有蛋蛋,可是一看就力气十足,胳膊蛮粗的。
真抡圆了一“巴掌”抽下去,杨威侍郎可不是脸上多几个血印子那么简单,而是后槽牙都能全干碎了,下半辈子只能喝粥过日子了。
杨威也许不怕朱由校,但显然他很怕魏忠贤。
一刹那原本涨红的脸,血色全无,变得惨白惨白地。
“退下!”
朱由校一声暴喝,猛地站了起来。
两个中年太监重新隐入殿后的暗处。
朱由校指着杨威的鼻子道:“朕知道,你们背后都叫朕木匠皇帝,甚至拿朕不会吟诗作赋当乐子谈。可是朕问你,野猪皮他会吟诗吗?皇太极他会作赋吗?”
“不错,朕是喜欢木器,但好歹做出来也是个家伙什,还能有点用处。朕——”他看了一眼赵羽飞,好歹没把立式多锭纺织机的事说出来,“可是朕批驳了一次言官的谏书,占了一次理,你们都不肯信?”
不知道是天子动怒,还是魏忠贤威胁要掌嘴,杨威终于蔫了,昂着的脑袋也低了下去。
赵羽飞看着朱由校气得快哆嗦了,赶紧道:“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怒急伤肝啊!”
朱由校感激地看了赵羽飞一眼,摆手道:“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