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话何意”狄荣王直直地看着她。
陈白起与沧月公子对视一眼后,见其并无不悦或抵触之意后,方开口道:“为表示双方友和之意,吾方愿意归还山戎大将赤木合,另外于疢蝼居住的当地巴哒族、孤竹族、林胡与楼烦等族人,相信以狄荣王亲民如子合盟友族,定会愿意看到他们平安重归故里,与族亲血脉重逢。”
狄荣王听到赤木合时,眼神突地忽明忽黯,像灯芯被拨动突地爆发的强光却又转瞬被冷空气冻结起来,他眼神牢牢锁定陈白起,却是隔空对着沧月公子冷漠道:“此女,能够代表你的话”
沧月公子看了陈白起一眼,眼光斜挑暗视,于一派冷清之中,却于暗处流露出一丝柔情,只是转瞬已恢复常色,他人很难察觉。
“她可代表本君之事。”
这一句话,甚重。
不是指语气重,而是代表的份量重。
这世上君民有别,尊卑分明,以沧月公子之尊于楚国不可谓不是举足轻重之位,然,他却拿自己与一名姑子相提并论,且不论此姑子究竟有何能耐或有何特殊身份,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以他之骄傲,以他之清高,如何肯如此纡尊降贵。
除非此姑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狄荣王脑中有了想法,面上却无动于衷,他考虑了许久,方道:“善,本王可暂收兵,不与尔等在此纠缠,并亦不计较你沧月趁人之危缴获了三府的兵力,然有一事,尔等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沧月公子暂不置可否,只问:“何事”
但陈白起却一看他神色有些不对,如此咬牙切齿怕是想起了恼怒之事,她转眸一想,便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先声夺人:“狄荣王可是想问之前公子派去拯救三府之将领”
狄荣王猛地盯向她,虽一言不发,但气势迫人,带着杀意。
明显陈白起猜对了。
陈白起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便正了正色,虽面容上的诚恳被斗篷遮挡住了,他估计看不见,但她力求声音能够力透纸张,拳拳诚意:“实不相瞒,那人并非沧月军中将士,他乃一名江湖的奇人异士,懂模范且拥有高超的易容之术,此人常惯于江湖中闯荡,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此番只因公子于他有恩在先,他方相帮在后,如今他功成身退,自当离开了沧月。”
狄荣王一听陈白起满口虚伪推托之词,只觉火懑胸腔一阵起伏后,他不阴不晴地笑道:“那他是谁,何方人氏,面貌”
陈白起截了他的话,一副为难的语气:“狄荣王有所不知,他擅长易容之术,即便于军中亦是易容打扮的模样,吾等不甚详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他唤贾闽,至于何方人氏,便难猜度了。”
狄荣王一噎,也问不出话来了,只管凶狠地瞪着她,只觉喉中的话都被堵完了。
此女好生地狡猾与厉害
瞪久了眼亦酸了,却见此女挺直了背脊骨,但脸皮却跟糊了浆的墙壁一样厚实,他索性也不瞪她了,转头沧月公子。
“与此女相伴,战鬼你可倒是要小心了一个不留神,便阴沟内翻船了”狄荣王斜向沧月公子,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沧月公子薄凉地撩起眼皮,淡淡道:“吾河宽似海,不惧翻船之嫌,况且”他看了陈白起一眼,垂下眼睫,勾起一抹似悬崖之花般冷艳高贵的笑意:“她从不舍得吾输,事事以吾为先,倘若此生让吾甘心因何事而失意,吾宁愿为她。”
此话一落,陈白起那虚伪的神色便怔呆了,她脖子僵硬,移不动一分。
不妙啊,不妙
而狄荣王一听这话,却是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就像听见一则什么笑话一样,他这一笑,不复原先笑着总是那样阴晴不定,皮笑肉不笑,倒像是破除了满脸阴翳与乌云,露出了难得的真性情,那坦荡,豪爽,随着阵阵的笑气于空气震动中传扬开来。
陈白起下意识朝他望去,正巧撞见他的笑容,他面容涂染了荒诞而诡魅的纹身,这一笑,似魔花爬满了眉眼,冶艳生逦,竟混合着一种魔性的美态。
但这样的笑就如昙花一现十分短暂,尚来不及陈白起多看,下一秒,他的笑声便嘎然而止,他收起了笑,一双带着猩色的眸子带着饿色般危险地盯着陈白起,眼底竟流露出一丝诡异而晶亮的东西。
陈白起蹙眉,正察异样,却见狄荣王已然猝然出手。
“尔于本王面前长篇大论如此之久,尚藏头露尾,一副小人之态,且让本王看看这能让战鬼说出这样一番儿女情长的姑子,究竟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娇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