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迟疑着摇了摇头,“古往今来多少明君,到了暮年都难逃疑心深重的命运。”
“明瑾父族没落,没什么威胁,更好拿捏。皇太女身边不缺能人贤才,跟着她难以出头,不如跟着明瑾赌一把,赢了便有辅君之功,前途无量。”明南慢悠悠地说。
谢无虞豁然开朗,旋即又皱起眉头,“可万一输了呢?”
“输了就认命呗。”明南偏头看他,“富贵险中求,不求,便只能原地踏步,一朝天子一朝臣,巨浪袭来,不进,便只能被巨浪吞噬。”
谢无虞怔怔看着她,半晌都不眨眼。
明南好整以暇地问:“作何这般看着我?”
谢无虞没说话,拿一双上挑的眼,把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沉声道:“你也是皇女,看得这般透彻,你就没想过和她们争一争?”
明南笑着坐了起来,手肘撑在矮几上,双手托腮盯着他,“如果我是一个人的话,我可能会去搏一搏。”
“那现在——”
“现在我有你了啊。”
明南轻声说:“我是有家室的人,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牵连整个王府,何必呢?再说,那九五至尊之位,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处处受限,倒不如做个闲人,逍遥自在。”
“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吃什么吃什么,岂不快哉?”
谢无虞心蓦地漏跳一拍。
他虽然是辅国公府的二公子,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却到底受限于时代,囿于男子身份,出门都不自由。
活了二十多年,他最远也只去过城外的凌云寺。
可现在明南说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忍不住追问:“你说真的么?”
明南细眉微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无虞闭上了嘴。
是啊,她答应他的事迄今为止每一件都做到了。
思及此,他的心陡然雀跃起来,生出无限期待。
他从榻上的暗格里取出一卷已经翻出毛边的杂记,兴冲冲地打开,里面夹着一份地图,展开之后,上面好几个地方都被他圈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江南还是西北?”
明南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她家小河豚是真的很期待出门啊。
她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认真地想了想,指尖落在南面的城池上说:“先南下看看水乡风光,再绕着边境走一圈。”
“看了江南的春,再去看北方的雪。”
谢无虞喜笑颜开,“我也想去江南。”
两人头挨着头,兴冲冲地研究起来。
本是午后小憩的时间,两人却了无睡意,热烈讨论,直到离开的时间,谢无虞才意犹未尽地收起地图。
明南说:“书和地图就带回去吧。”
谢无虞愣了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把书揣进了袖袋,低声道:“谢谢。”
明南笑而不语,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
回门不留宿,明南和谢无虞去前厅和辅国公说了一声,就要离开。
皇太女和谢无忧亦准备动身,辅国公便亲自送她们四人到门口,眼看着要上马车,明南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谢无忧,和皇太女说了一声,两人便走到阴凉处,说了两句悄悄话。
谢无虞站在荣王府的马车前,狐疑地看着那两道背影。
明南和他大哥有什么好说的?
皇太女也好奇,等谢无忧上车的时候,温声问:“三妹和你说什么了?”
谢无忧轻笑,凑到他耳边说:“荣王问我,我们谢家儿郎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对我们自己有没有什么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