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秋暮,满林黄叶。
他踏在咯吱作响的黄叶上,视线如数家珍般地在一片片形状各异的黄叶上逡巡,仿佛在努力寻找它们之间的不同。
漫山遍野的黄色,山麓成了正欲熊熊燃烧的苟活堆,越往山顶,那赭色、浅橙、砖红、朱红······就越发鲜明,层层推进,天空浩远,一片开阔,那种水洗过的蓝色与这种红色交相辉映,天地一派深秋的壮丽景象。
他抬手,落叶正从虬曲盘桓的枝丫间旋落,飞舞,如同翩跹的舞女,最后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的目光仔细而温柔地描摹着落叶的纹路,仿佛在帮心爱的女子画眉,那般轻柔,那般殷切,生怕弄伤了它。
他轻轻地嗅了嗅,这色泽艳丽的黄叶有种苍茫的味道,好像雨水浸润过的湖泊,好像云朵、浓雾擦肩而过的小草的芳香,仿若朝霞的明媚······
他步履徐徐,不知道该往何处,到处是山麓和丘陵,还有一片片碧青色的水域,浩瀚的沼泽地,荆棘丛,低矮的树林,一大片葱葱郁郁的田野······
金色的阳光洒在那片葱郁的田野上,金色与翠色的结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一缕微风送来空气清新而充满芳香的味道,他深深地嗅了一下,浑身一震,仿佛得到新生。
他终于知道去往哪里。
他朝着那片生机勃勃的田野走去了,那里定有人家。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虽然破旧,但也可住人,反而觉得温馨,不大不小的院子种满了果树,屋旁立着高高的柴垛、正喧腾欢闹的猪养鸡鸭圈,隐约看到树底下乘凉小憩的老人,还有不远处小孩们追逐打闹,伴着这些嬉闹声,老人的头一点一点,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又陷入慵懒的浅梦里,而金色的阳光从枝丫的间隙倾落,形成大小不一、斑驳的光圈,地上的蚂蚁正顺着这些随着渐落的太阳形成移动地光圈或闲游漫步、或辛勤搬运一大早就起来寻匿而终于有了结果的难得晚餐——这难得的食物可能要留几天储藏着吃呢,还有半空中昏昏欲睡的苍蝇嗡嗡地飞,像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汉,——又是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美好安逸的歇息时光出来觅食的,颇显不耐烦,不情愿。
以上都是他的想象,除了那个陷入浅梦中的老人以及那帮嬉戏玩闹的小孩外。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来入侵者,他的到来可能(是一定会)打破这种祥和的美好,于是他放低步调,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他动作笨拙,不时从田埂上掉落到田里,落得一脚的泥水,而束起的发也乱了,白衣滴溅了几滴无法忽视的泥渍。
真是······
他颇为懊恼地看了看自己,无奈地继续往前走,随便找到一户人家就好。逃亡嘛,不能太讲究形式。
可是······
他毕竟有点洁癖·······
孤景邪皱了皱眉头,有种思绪似乎快速划过脑际可是来不及捕捉却已经消失无遗,就像这个词:洁癖。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喂——”一个高昂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扯了出来,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孤景邪皱眉。
“喂——!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呆子!快来帮忙!”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多了某种愤怒,他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