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堂里烟雾缭绕,供奉的神龛前香烛满炉。
不透光的室内点着油灯,火光摇曳。
黑白的录像带里播放着人类死亡前的惨状,子母城的罪孽被揭露。
有时候是人口贩卖工厂,器官产业链骇人听闻。
有时候是违禁品交易,导致人吸食后发狂自残。
烫着大波浪的主持人说子母城藏污纳垢,普通人烧杀抢掠,混社团的烂仔无恶不作。
穿西装的男记者说子母城绑架富商勾结资本,为政客造势杀人,逼迫影星拍艳照敛财勒索。
城外群众的采访充满偏见敌视,有说秀丽宫里的姑娘漂亮,有说红灯区是男人不得不去的天堂。
赵修明面前铺展着截然不同的架空时代,他眼中倒映着建筑倒塌的影像。
一次又一次,各种角度,各种理由。
副本里的npc和玩家们看不出来,赵修明却能察觉,这是场狂欢。
子母城的覆灭不该这么快,这么癫狂。
最后出手的城外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愤怒和不满。
人们像被传染了来自子母城的恶意,欲望不断放大,整个社会戾气横生,负面情绪冲刷着人类的认知。
蛇婆点燃一把香,朝四周祭拜,她余光瞥向录像带里的内容。
“每次子母城毁灭的时候,媒体都会大肆报道。”
“我用玩家道具把新闻都保存下来,防止副本重置后录像消失。”
“子母城的结局大同小异,唯一会变的地方是挖掘出来的罪行不同。”
“这让我获得很多信息,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滋生罪恶。”
蛇婆把香插好,弯着身子坐在桌子旁:“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批登录的玩家。”
赵修明手里握着一沓报纸,他靠在椅背上,分外年轻俊美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异变游戏》的玩家。”
“不会用自己的身体登录游戏,会直接掠夺npc的身体。”
“你的意识在蛇婆身上,永远无法脱离副本。”
“六十年,你从一个年轻的姑娘变成了婆婆。”
“周围的所有都在重复,只有你孤独的……活着。”
蛇婆从中品出点同情,但不多。
她满脸沧桑:“我很想回家。”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副本诡异是谁,只能顺着挖出的罪恶找,又随着副本不断刷新重来,蹉跎几十年才找到真相。”
赵修明翻看报纸,眼尾扫过来:“你在找重复中的变量。”
报纸上都是有关“子母城烂仔,摇身一变成富豪”的报道,最上面那张报纸印着黑白相片。
黄金生的大名被加粗加大,他病殃殃的脸上满是笑意,故作霸气的抽着雪茄,尽显尊贵。
可是第二张报纸上,文字信息是差不多的内容,照片却是另外一个名叫“孙家豪”的人。
长相不同,没有那么病弱,拍照姿势也不同,大腹便便举着酒杯。
第三张是“张世天”抱着清凉的美女在赌马场,第四张是“李乐伟”抓着扑克牌在赌场豪掷千金……
越往下纸张越破旧,直到最后一张布满污渍的报纸上没有相片,只有一个名字。
赵修明念出了那两个字:“梓轩。”
蛇婆示意赵修明看盒子里的照片,都是黑白相片,边缘泛着黄色。
上面是一个小孩,半长的头发只穿着大人的体恤衫,赤着脚站在空地上。
那双眼睛漆黑专注,透着照片凝视过来。
孩子身上看不出来伤口,可骨瘦嶙峋的样子分外可怜。
旁边的大人似乎是在拿小孩取笑,指缝里的烟按在梓轩的手臂处,力道之大,烟身被捻成碎末。
赵修明意味不明的开口:“这个孩子是梓轩?长大后是最初的富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