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问老奴小姐的眼睛可曾变成红色,真是出了奇了,好好地,小姐就是生气也不会变成四小姐说的那样血红色。”桂嬷嬷笑着摇头,白霜接口:“四小姐也真是,不过小姐却是几次生气的时候红眼来着,就是奴婢平时哭也是会红眼睛的。”
春画在一旁没说话看神情却也是不以为然的,风扶摇却听着冷到了骨子里。
展开右手沉沉的看着,风扶摇只觉得越发的冷。
风娆说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那红色定然不是素日里哭泣的红血丝那样的红。
也就是说,今日那划上风水月脸上的手,果真当时不是她控制的。
那时候,那个女人,一定就在一旁!
风扶摇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可以接受自己回到十岁这年,却无法接受真的有鬼魂这样的事。
更为可怕的是,风娆看见了!
风娆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从此惧怕她厌恶她远离她?
好不容易才修缮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珍惜的感情,好不容易才收获的家人,会不会因为她是个怪物就彻底失去?
风扶摇的心里很是没底,右手握拳,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风扶摇究竟怎么做才能恢复正常!
昏沉沉的想着,后又来了两辆轿夫托着轿子来了,想来是老太太终究不放心风娆。
风扶摇坐上轿车,眯着眼睛竟是睡了过去,直到两个时辰后被几个轿夫憨憨的叫醒。
“多谢几位了。”白霜见她醒了连忙扶起她,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子交到几个轿夫的手中。
轿夫们收了钱欢欢喜喜的回了去,风扶摇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申时。”春画低声回答,看模样也是等了她好久。
风扶摇偏头四处观察,原来轿夫直接将她给抬到了镇海,马车那步骤直接略过了。
“该多给些银子的。”风扶摇轻叹口气,从半山腰抬到这,轿夫们挣得也是辛苦钱。
“奴婢倒是想多给,可是咱们就这么点,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张口等着呢。”白霜忍不住唠叨:“小姐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风扶摇对桂嬷嬷无可奈何笑笑,关于金钱这回事她还真是不太懂打理。
“好了我错了。”风扶摇笑着道歉,笑声里透着疲惫。
“小姐省点力气,可是累了,找个酒家寻点东西吃了也好歇着。”桂嬷嬷瞪了白霜一眼,连忙开口。
风扶摇点头,想了会却察觉有些不对,抬起眼问道:“祖母风娆他们呢?”
桂嬷嬷闭着嘴有些难说,风扶摇严厉的眸子又朝向白霜,白霜低着头也不肯开口,最后还是春画说了:“夫人说二小姐有些不妥,老夫人也忽然身子不舒服起来,吩咐了奴婢们好生照顾。他们。”
“她们就走了。”风扶摇冷笑,春画咬着唇点点头,白霜安慰的拉住风扶摇的手:“小姐别担心,还有我们呢。”
风扶摇拍了拍白霜的手,桂嬷嬷抬眼又说道:“四小姐本想留下的,可是老夫人最是宠四小姐的,离了就不行。”
“我知道。”风扶摇点头,示意桂嬷嬷不用说了。
寒风一吹风扶摇也瞬间清醒,抬头望了望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天,“祖母定是受了谁的影响,想起智通那和尚的话来了。”
不用说她也猜到了,必然是察言观色最是细致入微的卿水然。
春画抿抿唇,面上露出点犹豫,白霜和桂嬷嬷对视一眼,她们之前就已经达成共识这事还是不要让小姐知道的好。
却不想小姐这样聪明,竟是猜到了。
“肚子也饿了,寻个地方束了头发去寻酒家。”风扶摇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白霜连连点头,桂嬷嬷一时倒是愣住了。
风扶摇抬头见桂嬷嬷疑惑不解,揶揄笑道:“最是守礼的嬷嬷何时竟会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正大光明的去酒家了?”
桂嬷嬷这才恍若初醒,大拍手,“小姐说的可不是,老奴也是糊涂了,竟是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白霜春画快去给小姐找些玉冠来。”桂嬷嬷这会子就忙了起来,“小姐稍后换上一套丫鬟们的粗布衣裳,这会子也找不到更好的。”
“丫鬟绑着头发岂不奇怪?”风扶摇轻笑,桂嬷嬷心里有事这会子就不灵光了,“让后面偷偷跟着的去给偷一套男装,这样也好方便行事。”
被点名,墨白摸着鼻子灰溜溜的显了身,桂嬷嬷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一脸戒备:“你们怎么会在这?”
“不用说,定是三婶不放心,让他们来的。”风扶摇出口替他们解释。
墨白赶紧点头,“你这嬷嬷好大的脾气,当我们愿意来?这还不是看不透你们府里,这才出来找个清净。”
“墨白休得胡言!”墨青咳嗽几声现身,走路都有些不稳,风扶摇皱眉,他身上的毒怎么发作的这样快。
“小姐几位姑娘别见怪,我这个兄弟,咳咳咳,就是这样没个正形。”墨青恭敬的向他们行了礼,桂嬷嬷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风家是大家族,莫说辽北,就是京都也都是排的上号的,你们不懂风府的规矩倒也能原谅,只是你们偷偷摸摸的跟着就失了礼数!”桂嬷嬷也没见过这两个人打架杀人的样子,这会方正是将他们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厮来训了。
墨白心底不屑嗤了一声,抬眼猛然对上春画嫌弃的视线,摸摸鼻子收了脸上的不屑。
“小的们明白。”墨青捂住嘴又咳了两声。
一张黑硬正直的一张脸说着谄媚的小的,怎么看怎么变扭,白霜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墨青脸上微微尴尬,“姑娘,大家族的丫鬟就能这样随意笑出声?”
“嘿!”白霜被激的满脸通红,恨不得和墨青掐起来。
风扶摇皱眉,“好了都别说了,你们,我说的话没听见?”
说的是让他们去找一套男装,墨白哼一声,转了头又对春画露出猥琐的笑,若不是因为他气着了白霜给她出了气,春画都恨不得将鞋拔子给他扔过去。
“小姐,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那种”白霜气的附在风扶摇耳边窃窃私语,墨青听见脚步一错开,差点摔了下去,气恼的回头道:“姑娘!”
“行了,心里有气等会我让他站着给你打。”风扶摇对白霜笑睨一眼,墨青对她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小姐你也真是,怎么能说偷这样的字眼。”待墨白墨青走远了,桂嬷嬷这才将斥责几句。
风扶摇对白霜瞅了瞅,偏头对桂嬷嬷笑道:“这不是家里有一个抠门的,为了省钱,这才这样做的吗!”
“哼,这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一不小心给人家抓了,告到官府里罚的钱更多。”白霜知道风扶摇在笑她,不屑的偏头,耳朵根子都红着。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还不去给小姐寻个玉冠来。”桂嬷嬷知风扶摇不过开玩笑,那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梁上君子的人,遂放下心催促白霜春画。
风扶摇弯了弯眉眼,找了个大石头就坐了上去。
“小姐。”
“我现在是少爷,男的!”风扶摇强调一遍,男的没点形象算什么。
“少爷也没有这样大大咧咧的。”桂嬷嬷一下子被堵住,只得认命,“至少也要等衣裳换了。”
“嬷嬷别啰嗦了,快坐下吧。”风扶摇笑着拉着桂嬷嬷一起坐着:“日入之时,那样热闹的镇海街上都冷清的很。”
就如同她现在凉薄的心,她的祖母,亲祖母竟然会因为担心受诅咒的自己会影响祖母的身体,听信智通的话,疏远与她,就放她一个人在外。
这里可是陌生的镇海,而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小姐怎么说起日入了。”桂嬷嬷不觉新奇。
风扶摇轻笑,“曾经有一个朋友不喜地支的算法,偏偏喜欢天干的记时,总说日入黄昏人定这样的说法好记。”
她还记得那时候明珠拉着她,整整和她讲了一下午天干地支计时的不同,那段日子每日就陪着太后陪着明珠过得清闲,现在回想,那是她那一生过得最为惬意的时光。
偏偏,就算是那段日子,她都不能拿出真心,太后对她笑的时候,她看到的都是轩辕烈坐上皇位她站在他身旁的美好画面。
“真是讽刺。”风扶摇冷笑出声,有自嘲,有后悔,更多的是痛苦。
她竟然为轩辕烈做过那样多的事。
桂嬷嬷只当她说的老夫人那件事,叹口气,“老夫人也着实狠心。”
风扶摇扯唇,回了神,望向桂嬷嬷:“表姐是如何提醒祖母的?”
桂嬷嬷愣住,诧异的对她看着:“小姐如何知道是表小姐。”
风扶摇冷笑:“因为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她。”
桂嬷嬷低了头,“表小姐也许只是一时疏忽。”
“嬷嬷,卿水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善良无害。越美的人,骨子里,就越狠。”风扶摇摇头对桂嬷嬷叹气,她该行动了,至少要先让身边的人看清卿水然的真实面目。
小姐您长得也很美,桂嬷嬷喉咙里堵着这句话愣是忍着没说出来。
风扶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冷光,闭上了眼,调整了情绪。
“我睡去之时,二姐可醒了?”风扶摇轻声问。
桂嬷嬷摇头,“二小姐昏迷未醒。”
说到这个,桂嬷嬷的额前划过冷汗,“二小姐若是醒来会不会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