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哼了一声,冷声道:“这一年我倒也这么认为,瞧着她越发的乖巧我也想对她好一点,偏偏这会子,因为她,我们不但在两位皇子的面前丢了脸,水月那个孽障被赶到静海寺。这样也就罢了,还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了府,竟是跟着风萧然那个杂种在一起厮混!又引得这两个孩子,你看看,吵成什么样子!”
“还让我如何对她好些!”老太太挥开了奎阿婆的手,竟是气的连动都不想动。
奎阿婆束了手站在老太太身后,顿了顿,叹了口气,提醒道:“三小姐并不是跟着大少爷厮混,是奉命陪着六少爷去学堂。”
“你当我不知!巴不得他们都别回来才好!不对,我都气糊涂了,玲珑还是要回来的,至少生个孩子,给风府添了根叶,其他的也就随意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若不是府里最近用度开支大,我都想给老大再填几个姨娘,现在有的都不争气,这么多年,就生了这么几个,还都是女儿!”
“倒是老二是武将,身强力壮的定是能生出个儿子,却是个倔强的性子,怎么都不肯娶妻,谁都知道这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个女人呢!”
老太太越说越难受,想着风府如此人丁稀薄,又将气全都撒到风扶摇的身上,之前好容易攒起来的好感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
“二老爷屋里也不是没人,那年铁了心跟着二老爷的那个云娘,也是个年轻的。”奎阿婆见着老太太情绪激动,倒了一杯水,轻声提醒,这一下子让老太太眼睛亮了起来,只挥着手道:“没错没错,我怎么忘了还有那个女人在屋子里!那也是个不争气的,明个你去提点几句,什么手段不重要,只要结果好就行!”
奎阿婆顿了顿手,无奈的应下。
“玲珑是要回来的,可是风扶摇我看却是不必回来的了,她一回来我看着闹心,如今她也有十一,根据我朝的历法,年过十岁就可成亲,今年是要注意着点,给她随便寻个人家嫁了罢了!”
老太太冷着脸盘算,奎阿婆见着心里一惊,安抚道:“三小姐还小,怕是连月事都没来,如何就成亲了。”
“何况,邹大姑也说,今年三小姐却是和夫人相吻合的,留在府里对您也好。”
奎阿婆这么一说老太太这也想了起来,右手撑着头,左手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点了点头:“我倒是忘了这茬,你这老婆子说的也好。”
“不过若真是要嫁出去,没来月事也无妨,历法也说了,及笄前成亲的,待女子月事来后方才能行事。哪怕那些平民百姓性子着急等不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他们却是不敢强逼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的。”
老太太说着又气恼的哼了一声:“若真是嫁出去,何苦我替她操心这些!不过是一个带不来旺运的女孩!”
说罢,从桌子旁拿了拐杖,冷着脸走了出去。
奎阿婆不敢耽搁,心里只得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再说上春院,自从大夫人被贬低为大姨娘后在府中的日子一落千丈,陈嬷嬷将这些消息带到之时前头早就散了。
本以为大姨娘定是气急,却不料大姨娘反倒是情绪正好,冷笑道:“让他们吵去吧,他们吵着不去找那贱蹄子,那贱蹄子恐怕就已经被一帮乞丐享用暴尸荒野了哈哈哈哈!”
大姨娘的笑声太过尖锐,响彻在傍晚的上春院显得有些可怖。
“水然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都没有来看我!”大姨娘沉着一张脸尤为可怖,陈嬷嬷沉默了会,见大姨娘阴沉的脸对着她瞧,心里一沉,跪在地上道:“前几日平北王爷发来消息要来辽北拜访两位皇子,因着郡主要住在府里,三夫人。”
“任期华那贱人怎么了!”大姨娘声音冷沉,心底一慌,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陈嬷嬷低着头咬了唇,回道:“府里最好的院子自然是要给郡主的,所以表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住在水云阁。”
“加上前几日之事,陈老夫人已经对表小姐有所不满,表小姐决定明日搬出风府,想来今晚或者明日就会前来给您告别。”
陈嬷嬷说着这话额前浮现一阵冷汗,要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将大姨娘往绝路上逼,就怕自己会成为大姨娘的受气包。
果然,大姨娘身子向后一倒,气的拿起茶杯就往陈嬷嬷的身上砸,陈嬷嬷不敢挡,茶水溅了一身。
“呵,好你个任期华,在我如此凄惨的情况下竟然将水然给拉下了马!水然那样聪明的孩子是我的锦囊,她要是离了风府,水月又不在身边,我该如何是好!”
大姨娘的声音很是颓废,陈嬷嬷听着心里也不免难受。
她跟着大姨娘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看惯了大姨娘耀武扬威的样子,如今,却是凄惨的令人心疼。
但是,陈嬷嬷抿紧了唇,转念一想,表小姐的离开对大姨娘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毕竟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大姨娘不清楚她却太清楚了,那样阴狠又聪慧的人,若是留在身边,根本就是养虎为患!
陈嬷嬷正在出神想着,冷不防大姨娘的吩咐下了来:“明日一早你亲自送水然出去,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陈嬷嬷额前一阵紧张,握紧了手,颤声应着。
对着谁她都不怕,可唯独面对表小姐卿水然她是打从心底的恐惧,那张不染尘土的脸在她的眼底比恶魔还要恐怖。
陈嬷嬷应了下来,风府经过了这些事情后,总算堪堪陷入了平静。
唯独风石气急,唤来了小桂子,找来了府里的小厮去风萧然在辽北的当铺询问风扶摇的去处。
白霜急切的回到风萧然的小院,风玲珑正守在寒风中苦苦的等待。
“六少爷您站在这做什么!虽说温度上了去,可是你的身子也受不住啊!”白霜语气焦急,慌忙握住风玲珑的手查看他手心的温度,恼怒的抬头质问香儿,“你怎么照顾的六少爷,这样晚出来做什么!”
香儿面露为难,还没说话,风玲珑开了口:“你别怪她,三姐呢!”
风玲珑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软弱,白霜诧异的对风玲珑看去,往日可爱乖巧的眸子透着冷意,依旧是天使一般的脸庞,面上流露出的,却不是六岁孩子该有的神情。
“小姐,有点事,这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白霜压下心底的疑惑,再抬头,果然风玲珑又是她熟悉的模样。
“几天都不回来,三姐她,是不是不要我了。”黑色的眸子泛着泪,白净的小脸盛满了委屈,白霜心里一软,慌忙搂住风玲珑,好言安抚。
兴叹果真是自己太过担心,以至于变得疑神疑鬼。
香儿站在门边,捂着自己的左手对白霜带着风玲珑回去的身影望着,投去担忧的神色。
今日的六少爷,安静的不像话,同时,也阴沉的不像话。
抬头对院内僻静的几处屋檐扫了过去,咬紧了唇,如今,他们都嫌躲着麻烦,光明正大的出现了吗!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香儿深呼了口气,皱起了眉,从来到这小院开始,心底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加之六少爷今日莫名的话,恐怕粉饰的太平也终究要掀开它虚弱的棉纱。
而此刻,风扶摇却在凤宸的怀里被迫吃着难吃的粥。
“大哥哥,你的腿不麻吗?”风扶摇捏着自己的胳膊拼命忍着就要发作的怒意,对凤宸扬起一个笑意。
凤宸诡谲的眸子扫在风扶摇的脸上,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不麻。”
风扶摇已然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修养这才没有当场掀了眼前的桌子,从马车那开始,一直到回来,除了路上那段时间,一直到现在为止,她被迫在这个变态的腿上整整坐了两个时辰!
风扶摇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的腿不麻,她的腿再不动,已经要废了!
将她禁锢在自己腿上的凤宸,却好似完全没看见风扶摇眼底滔天的怒意,直到如花布好了最后一道菜,冷哼着扬长而去,风扶摇这才吃上第一口晚饭,哪怕现在已经是戌时!
“张嘴!”不容拒绝的喝令,修长的手握着白玉的筷子带着风扶摇最讨厌的白菜迎着风扶摇的视线来到了风扶摇的嘴边。
风扶摇恼怒的握紧手,眼底含着几分狡黠正要对凤宸拒绝,却不想刚刚张口,牙齿一凉,白菜整个已经到了嘴里。
“呜!”风扶摇被迫的闭嘴,口里尽是难吃到的油腻。
艰难的吞了下去,风扶摇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凤宸,咸的发齁的菜是怎么将他养的这般白白嫩嫩的!
“好吃吗?”耳边响起幽凉的声音,风扶摇下意识的一抖,对凤宸望着,透过银色的面具,墨色的眸子泛着黑色的漩涡,只要对上,仿佛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慌乱的回了眸,风扶摇压制了心底涌起的奇怪的感觉,慌乱的点点头。
“咦?好吃?特意让她们做的难吃,竟还能入口。”说着,凤宸手里的筷子对着那一盘白菜夹了去,优雅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风扶摇脸色一僵,机械的对凤宸望着,他刚才说什么?故意让他们做的难吃!
尝了一口,凤宸脸上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修长的手又对着菜肴夹了去,一双眼对风扶摇盯着,“再吃一口?”
风扶摇差点被气笑,再吃一口!明知道难吃她还会再吃?
“不是说好吃?”幽凉的声线里明显夹杂着几分调侃,风扶摇听出来了,这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