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之带着十几车粮食直接去了户部,说是自家娘子做点小生意,正好有余粮剩下,就全交出来了。
户部尚书正为皇上下达的指标头痛,闻言,如同三伏天里吃了块冰镇西瓜,喜得差点当场落泪。
有三皇子妃打头,京城其他权贵怎么着也要出点血,最后汇集在一处,以皇上的名义抚恤百姓。
户部尚书老怀甚慰。暗自打定主意,回头,他一定要上折子好好褒奖三皇子妃一番。
易明之这边将粮食一送就了事了,丁娇那头就麻烦多了。
她眼看着京城好几家权贵开始施粥,就派了人去各家查探粥水的稀稠程度,这才让人搭了施粥的棚子。
她家的粥水,既不会过分粘稠,也不是稀得清可照人影,在京城诸多人家,处于中等水平。
白果去看了一回,不免不解:“夫人,咱们既然有那么粮食,怎么不让人把粥熬稠些,那样才抗饿啊。”
丁娇正伏在案上计算手中的粮食,闻言不由失笑:“白果,这若是让你去施粥,不出两天,就要把全京城的权贵都得罪死。”
白果红了脸,呐呐道:“怎么就得罪人了,不就是施粥么。”
丁娇摇摇头,没说话。
一旁的白芍就道:“你这傻妮子,要是你,有更稠的稀饭,你还愿意去喝那稀一点的不?”
“当然不愿意啊,”白果道,“太稀的喝了会一直要跑茅房。”
“我是想着,我们做得稠,那些受饿的人吃了就会感激咱们府上,一传十十传百的,咱们府上的名声就有了。也省得外人一提起咱们府上,就说什么病秧子活不久之类的话。”
丁娇一个爆栗就敲在她头上。
“若是真那样,岂不是抢了所有人的风头。有那升米恩,斗米仇的,还不要怨上其他人家?咱们这不是得罪人是什么?还好名声,这是要把咱们都架在火上烤呢,你这个傻子。”
白果傻眼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她捂着额头嘿嘿傻笑:“奴婢确实没有夫人聪明,”瞧见白芍还在瞪她,又道,“姐姐也聪明。”
主仆几人都笑了起来。
……
宫里。
御书房的景明帝耷拉着眼皮,似乎已经睡着了。
站在下首的赖太监却是不敢停,仔仔细细将宫外各家施粥情形说了。
若是有京中权贵在此,定会惊出一身冷汗。
赖太监禀告的事,大到各家出米粮多少,小到各家由哪一房出面张罗,各房之间因此有何矛盾,林林总总,说得极其详细。
赖太监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将得来的消息全说完了。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景明帝的呼吸声。
赖太监屏气凝神,宛如一株没有生命的木头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明帝终于开口了。
“三位皇子府的情形如何?”
赖太监眼珠子动了动,又活了过来。
他把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再次说了一遍,仿佛刚刚是他遗漏了没说。
景明帝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又没有后文了。
赖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又成了木头桩子。
“赖大,”景明帝悠悠开口道,“朕这三个儿子,你觉得如何?”
赖太监一顿,斟酌着才道:“三位皇子天潢贵胄,自然是好的。”
景明帝睁开眼,点着赖太监,哈哈笑了起来。
“老东西,你我相处几十年,竟然用这样的场面话来敷衍朕。”
赖太监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嘴里称着奴婢该死。
他低垂着头,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恐之色。
伴君几十年,不说十分了解天底下最尊贵的这位,对他也算是知其七八。
自己这做法,最符合他君王的心意。
果然,景明帝笑呵呵地叫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