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不过发生在一个眨眼间。丁娇推撞易明之,身形自然不稳。
她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匕首朝她刺来,只下意识微微侧起身子,避过要害位置。
冷冰冰的匕首插进胸腹,丁娇只觉一口凉气从胸腹间流走至全身。
她看到易明之苍白的脸,看到忽然出现的暗卫与杀手缠斗,最后,她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
是殷佩琴。
她尖叫着冲进屋里,挡在易明之身前。漂亮温婉的面孔扭曲着,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什么。
丁娇很想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全身的力气却慢慢抽离,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丁娇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飘在半空当中。
底下是熟悉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她甚至一眼认出了那个地标性的建筑。
她这是穿越回来了?还是她已经死了?
丁娇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才动身子,就发觉她竟然飘了起来。
一定是灵魂出窍了,她想。
这样的新奇的体验压过对死亡的恐惧,她左右张望起来。
俯视而下,所有的高楼大厦在她眼中犹如蚂蚁。她飘在空中,茫茫然一阵,竟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突然想起易明之来。
她死了,他一定很伤心吧。诶,这辈子欠他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她一边飘一边想,不知不觉中,竟然到了一处熟悉无比的屋子里。
她看到了许久未见面的父亲,他老了些,精神却不错。正耐心地哄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吃饭。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坐在两人对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笑盈盈地看着父子两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丁娇撇撇嘴,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又找到了一个女人。看样子,没了她,他依旧过得不错。
她继续飘,飘着飘着就到了母亲家。母亲正坐在窗前备课,窗前那盆栀子花开得绚烂,映衬得她的面庞恬静悠闲。
房门被推开,是她见过两次面的叔叔,他端了一盘子水果给母亲。母亲朝他温柔地笑。
他们都过得好,没有人记得自己。丁娇心下一片酸涩。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竟无人牵挂。
她这么想着,更觉天下之大,自己无处容身。
就在她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时,天空中突然刮起一股飓风,吹得她脚下不稳,身形就朝下栽去。
她要再见易明之一面。这是她失去意识之时,脑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易明之此时却是眼睛猩红一片,死死地盯着御医。
王御医被他看得摸脉的手指都在颤抖,连着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定住神。
好一会,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脉象还算好。
不过,失了那么多血,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生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思量,再度对上易明之如同千年寒冰的眼神,当即脱口而出道:“三皇子放心,没伤到要害处,又及时止了血,没有大碍。”
“为什么人还没醒?”
“这个,这个可能是受了惊,再过两个时辰许是就醒了。”王御医被易明之盯得背心生凉,想到那异常的脉象,话越说越轻,“老,老臣去开些药,配合着外用伤药一起用,效果更好。”
一旁的阿时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对上王御医求助的眼神,低声道:“请王大人开方子,小的去抓药。”
王御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答应一声,连连点头跟着去了。
易明之坐在床边,想到拔刀时她胸腔喷出的血,眼眶不由开始泛红。
那么多血,她该有多痛。若是可以,他希望那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心神失守之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眼睛一亮,飞快地站了起来。
亲自将门锁上,又对外头的人吩咐了两句,转身看向床边。
洛贝跳了出来。她面色有些发白,头发也耷拉着,不像先前那般活泼机灵。
易明之甚至发现,她头顶秃了一片,露出白生生的头皮来。
“你怎么了?”他失声问道。
“主人受了伤,我也伤到了元气,”洛贝一边说话,一边将一个小瓶子往丁娇嘴边送。圣水顺着丁娇的嘴角流进脖子,她胸前很快湿了一片。
易明之见状,就一把接过瓶子,道:“放开,让我来。”
他将圣水含进嘴里,捏住丁娇的下巴,嘴对嘴就喂了下去。
一会功夫,瓷瓶就空了。
“这样就好了?”易明之看向洛贝。
洛贝微微点头:“没事的,再等等,主人会醒过来。”
说着,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易明之左右看看,没发现她的踪迹。
他在床边坐下来,温柔地给丁娇整理着散乱的头发。
“娇娘,我会一直等你。”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也不要让我等太久。”
……
丁娇是被人哭醒的。耳边嗡嗡声响个不停,吵得她脑仁生痛。
吵什么,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那声音却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越来越大。她气得不行,想要将那噪音关掉,奈何身子像是有千斤重,竟然是动也动不了。
眼皮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没法子睁开眼。就在她与自己较劲之时,她觉察到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