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恩幸福院里,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被聂振华老人的状况彻底打破。
聂振华,曾经是那样硬朗,脸上总是带着温暖和蔼的笑容,可如今,老年痴呆症如恶魔般将他侵蚀得不成样子。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甚至连进食这一基本生存本能都已忘却。
护工小王在幸福院工作多年,照顾过各种各样的老人,有温和的、倔强的、糊涂的,但聂振华的情况却让她焦头烂额。
每次喂饭,老人都牙关紧闭,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珍贵的秘密,无论小王怎么耐心劝说,都无济于事,还常常挥手把小王端着的碗打翻,热汤热饭洒在地上,一片狼藉。
更糟糕的是,老人大小便失禁,给他穿上尿不湿本是为了方便清理。
可他却像是对这束缚极度反感,发狂似的将尿不湿撕烂,弄得满床污秽不堪,甚至把排泄物用手涂抹在墙上,那场景令人作呕又心碎。
这天,小王在又一次艰难地收拾完老人制造的混乱后,身心俱疲,无奈之下,她将老人绑在了马桶上,只希望这能暂时解决问题,让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可她全然不知,这个冲动的举动即将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发一系列汹涌的风波。
聂军和秋月像往常一样来幸福院看望老人们,他们带着满心的温暖和关怀,准备给老人们带来欢乐和慰藉。
然而,当他们一进房间,看到被绑在马桶上的聂振华时,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凝固。
聂军的眼眶瞬间红了,愤怒像火焰一般在他眼中燃烧。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过去粗暴地解开父亲身上的绳子,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责备。
秋月也心疼得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急忙轻轻抱住聂振华,老人的身体惊恐地颤抖着,她试图用自己的温柔安抚他,嘴里轻声说着:“爸,别怕,我们在呢。”
小王在一旁委屈地解释着,声音带着哭腔:“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总是这样,我一个人要照顾好几个老人……我真的是太累了。”
聂军此时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内心被愤怒和愧疚交织的情绪填满。
他责怪自己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没有更好地照顾父亲,让父亲在这暮年遭受如此折磨,同时,对护工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觉得她亵渎了自己对父亲的敬爱。
小王看着聂军愤怒的表情和秋月心疼的泪水,满心委屈又有些害怕。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再次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聂军的怒吼,那声音像一把锐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她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把老人绑在马桶上呢?她深深地自责着,每一次回想,都让她更加愧疚。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妥,但这段时间照顾聂振华老人实在是耗尽了她的耐心和精力。
她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忙碌,面对的是老人们各种各样的需求和问题。
尤其是聂振华老人,身上脏了给他换衣服他还拉到不准换,给他脱衣服他就要打她。
面对这种状况,让每一次护理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可这都不能成为她伤害老人的理由啊,更不该让聂军和秋月承受这样的痛苦。
当看到聂军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时,小王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严厉地指责。
她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紧张地揪着工作服的衣角。
她不敢再看聂军,只是嗫嚅着:“我真的尽力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事……”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她知道这些借口是多么的无力,在聂军和秋月对老人深深的爱面前,她的行为就像一块巨石,砸在了他们本就因老人病情而脆弱不堪的心上。
秋月虽然在心疼老人,但她也注意到了小王的委屈。
等聂军稍微平静一些后,秋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王的肩膀,“我们知道你不容易,只是这一幕对我们来说太冲击了。”
小王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和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她哽咽着说: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我不应该这样对待聂大爷,我知道你们很爱他,是我太不专业了。”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鲁莽和冲动,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聂军和秋月决定将聂振华送往医院。
聂军小心翼翼地抱起父亲,就像小时候父亲抱着他一样,那动作轻柔而又充满力量,仿佛他抱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们匆匆离开幸福院,心急如焚地朝着医院赶去。
医院的急诊室里一片忙碌,医生和护士们脚步匆匆,各种仪器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紧张的画面。
医生对聂振华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老人的情况不太乐观,长期的痴呆症状加上这次的折腾,身体有些虚弱,可能还存在感染的风险。”
医生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聂军和秋月的心上,让他们原本就悬着的心再次高高提起。
他们陪着聂振华在医院里奔波,跑上跑下做各种检查。
聂振华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无助孩子,眼神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而又冰冷的一切,对自己身处何处、正在经历什么毫无所知。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聂军紧紧握着父亲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有力,如今却瘦骨嶙峋。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时候父亲带他玩耍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画面与眼前父亲憔悴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不让它们落下,可最终还是有几滴滑过脸颊。
检查结果出来后,聂振华被安排进了病房。
聂军和秋月守在病房里,一步也不敢离开,仿佛只要他们稍一离开,父亲就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聂军坐在病床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父亲憔悴的面容,满心自责。
“爸,是我不好,我应该多来看看你,不让你受这些苦。”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父亲脆弱的安宁。
秋月则在一旁细心地为聂振华整理被子,她的动作轻柔而舒缓,每一个褶皱都抚平得恰到好处。
她知道,现在老人最需要的就是他们的陪伴,那是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温暖人心的力量。
护士进来为聂振华输液,老人却不安分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抗拒这陌生的侵犯。
聂军赶忙抓住父亲的手,轻声安慰:“爸,没事的,打完针你就会好起来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焦虑。
夜幕降临,医院的走廊变得安静而冷清。
聂军心疼秋月,让她先回家休息,可秋月坚决不肯。
“我要陪着你和爸爸,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分开。”她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于是,两人在病房的椅子上轮流休息,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无比的坚韧,守护着聂振华度过了这个漫长而揪心的夜晚。
第二天,聂振华的情况稍有稳定,但进食问题却依然严峻得像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
医生建议尝试鼻饲,这是一种相对安全有效的方法,可以保证老人的营养摄入,但聂军和秋月都不太愿意接受。
他们希望父亲能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保留那最后的尊严和生活的仪式感。
秋月亲自准备了营养丰富的流食,那是她精心熬制的,每一勺都饱含着她对公公的爱。
她拿着小勺,走到聂振华床边,温柔地对老人说:“爸,吃一点吧,吃了才有力气。”
可聂振华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对食物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聂军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试图用各种方法吸引父亲的注意。
他唱起了父亲曾经最爱听的歌曲,那些熟悉的旋律在病房里回荡,可老人依旧没有反应。
他又讲起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的趣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然而父亲的眼神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这时,一位有经验的护士走了过来,她轻轻地按摩聂振华的脸颊和喉咙,然后趁着老人张嘴的瞬间,将小勺里的流食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