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打金枝在前，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在后。

看着父亲连打眼色，朱汝贤连哄带骗才把蔡玉儿拉走，“爹爹真要我做养媳。”朱汝雪神情冷峻，干冷的语气刺的人发痛。要说对方与她年龄相仿也就罢了，日子终需要过下去，梦也终究要醒，可娶一位小丈夫这要传了出去，跟她去做尼姑有什么区别。

那不就是富农人家娶一个年长的养妇，黄中辅虽不用她如带孩子那般，可实在是叫人笑话。

养媳自先秦时代就有，到了大宋时，终于有了养媳这个称呼，也就是把女子从小养到家中，买一个青春女子跟一个女童价格自然不一样，自小养在家中还能做些农活，穷苦之地买的养媳偏大，可以省工夫早日参与劳动。

按道理讲，自从出了那件丑事，对于婚姻大事自然应当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两人的母亲早亡，朱勔忙于政事，朱汝雪性子倔强，又有洪皓这个行例在前，真正有些风骨的士大夫就是想攀附，也不会找朱汝雪，剩下的歪瓜裂枣朱汝雪又看不上，这才把婚事拖到现在。

“槐卿相貌虽差些，然于我家有大恩，且缘分是老太爷定的。”朱勔没管女儿眼中的幽怨，女儿家大了，一直留在家中算什么事。

御书阁内的气氛在沉默中变得令人窒息，朱汝雪眼神渐渐变得锐利，“爹爹是嫌女儿丢人，这同乐园容不得我。”朱汝雪转身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闻讯赶来的朱绅，她衣着飘飘，平常时都是一副高雅守礼姿态，自从被洪皓羞辱过后，这才变得有些不近人情，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姿态。

朱绅内心一阵抽痛，手不自觉搭上了腰刀，都怪那不识抬举的洪皓，总有一天自己要亲手杀了此人。

“那人真的只有八岁，伯父岂不太过为难妹妹。”朱绅晚回来几日，早就把黄中辅家底探的清清楚楚，把妹妹嫁给一个八岁孩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

洪皓中举时人都三十多，没人觉得十几岁的朱汝雪嫁过去有什么不妥，那黄中辅还有六七年就能束发，又有什么不妥，这就要说到风气，男大女小没什么，榜下捉婿捉到位六十老翁，依旧有大把人想嫁女儿，这可是士大夫独有的特权形成的风气。

民间的养媳则不同，能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养媳的，定然是低了男方好几等，女子大一些的还有看孩子做农活的，只有穷苦之乡才盛行，朱绅只觉得伯父太看重黄中辅，为此甚至不惜伤了妹妹颜面，着实叫人费解。

朱勔也是轻叹了一句，“自古哪有外任的心腹！玉真先生言蔡相公在官家面前进言要停掉东南花石。”

说的好听些，朱家是倚震东南，实际比起其他几位大佬，朱勔进不了真正的权力核心，再说的难听些，他朱家不过是蔡恩相家养的一条狗，只是自家凭借花石纲，已经渐渐爬到威胁主人的地位。

朱勔十分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朱绅听闻心中也是波涛巨变，蔡京与朱家是姻亲，朱家在外，蔡家在内，两家相互帮衬，怎会做如此动作。

“蔡恩相老了呀。”朱勔一句话道出根本，按理说林灵素权势熏天，蔡京才更应该拉拢朱勔，以修垦岳换得宋徽宗宠信，可花石献上去得了恩宠的可是朱家，蔡京有什么好处，除了些银钱，反而要得罪不少朝中官僚，惹出的东南民乱正好被王黼拿来攻击。

这事当然不会只听张如晦说，蔡家派人来也说，这几年东南有些异动，明里暗里蔡京都要朱勔缩减规格，只要时局稳定就没人翻的起什么浪花，就算处在守势他蔡京也是优势。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越老胆子也就越来越小。

可这花石他朱勔能停吗？肯定不行！他若是真停了花石，用不了多久，朱家一切权势都会烟消云散，到时候自己杵在东南那可真是进退两难，北宋末年就是一场大戏盘，每个人都在费尽心机讨好赵佶，官家的恩仇就这么多，你的多了他的就少了。

朱勔摸着脸上的刺字，心头犹恨自己被陈遘所辱，恩相也都避而不顾，若失了恩宠天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陈遘，赵佶会不会另外扶持一人负责东南。

林灵素自然也看出自己困境，这才派了与其交好的嫡传弟子南下。

“若真能叫大哥儿上东京献技，亦不失一条出路。”

朱勔算盘打的好，只要朱汝贤能进京抱上皇帝大腿，届时朱家入朝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把黄中辅当成朱家救星，两家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以黄中辅的背景编一套得道高人简直不要太简单，而官家就喜欢这种奇能异士，后人只要读读宋史方士传，就知道到底有多离谱。

就说普通人，比如那高俅只因善蹴鞠，陪的还是端王的宋徽宗踢了几年球，如今就爬上三衙太尉的位置，央视版水浒中童贯打了败仗，还要求助高俅说话帮忙，显然是有些瞎胡闹，高俅权势并没有蔡京、童贯、这些人大，可胜在官家还是端王时就陪伴左右，也算官家亲近之人，有朱勔在东南尽心尽力侍奉，朱汝贤若真能近到官家面前，二十年富贵无忧。

只因官家名叫赵佶，出了名的轻佻！碰上这位‘明君’出人头地算不得什么难事。

须知道，想要登堂拜相，最关键的还是看资历，神宗最重边事，蕃人李定献国之重器神臂弓入朝，得了个什么破官，他朱勔凭借三株黄杨，又得是什么官，黄中辅需要冥思苦想才能悟透的道理，混迹官场熟知赵佶性子的朱勔可是一点就透。

自古穿越就是要找这种贪玩又极具权势的所谓大昏君！

黄中辅也不是没想过是否要真的入京，自己对局势走向清楚，可无权无势以身入局真也太过凶险，林灵素亲传大弟子张如晦的出现就给他提了个醒，真要到了东京就算自己不想站队，只怕也是身不由己。

在盘杂的势力争斗间杀出一条血路，登上权力的巅峰那是小说。

且那巅峰还是皇帝，别忘了后来的靖康之变，若蔡京早退二十年，屎盆子就不会扣在他头上，可灾祸一定还是会发生，到时候就会成了王贼、童贼导致灾祸的发生。

须知道他蔡相公也不支持北伐啊，支持北伐的是他的好大儿蔡攸，他俩最后闹的可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再况且，自己也很难杀出一条血路，林灵素能上位离不开蔡京、东宫等人的支持，可这妖道的确可恶，典型属于那种先上车就关门的那种，几乎得罪了所以举主，得势后甚至反噬那蔡相公有对后面来的人可就要仔细打量打量，没有人再愿意做那种王皇后打压萧淑妃，拉来武媚娘这种被一锅端的蠢事。

黄中辅应该庆幸自己穿越碰到的是宋徽宗，碰上任何一个大权在握的明君，就好比汉武帝、朱元璋这种一言九鼎的治君，那可就惨了一辈子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就行了，哪怕自己凭借前世半吊子医术在最关键时刻把把马皇后救活，结局也不用想，一辈子只能当个医官，等到治不好的时候，就到了朱元璋砍脑袋的时候。

大宋好一点，只要你不作死，很少因皇室原因死于非命。

大明也有一位嘉靖皇帝不错，那严嵩跟蔡京多像，可惜没有什么靖康之变，也就没了起事争夺天下的机会。

宋徽宗当政时，只要书法好一点，字写的好一些，你就能成为内相梁师成的可能，大明也有一位以书法登位的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