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又和他们说了些话,时候就到了午时。他派人问了问,得知熙瑶还在忙碌顾不上吃饭,对黄福说道:“你去和皇后说,宫里的事情再忙,也要先吃了饭再说。”
不过他也因此决定不回坤宁宫吃饭,让御膳房做好饭送到乾清宫,和朱柏与允熞边吃边聊,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
饭吃完后允熥派人将允熞和朱柏送出皇宫,本想去睡午觉,但一来早上睡得多现在也不困,二来熙瑶如此忙碌他也不好意思去休息,想了想前往前殿批答奏折。
正在票拟奏折的四辅官和舍人对允熥这个时候过来有些惊奇:一般这个点儿允熥都在睡午觉。有人眼睛转了转,可还是又低下头去票拟奏折。
允熥坐下来批答奏折,批答了几份忽然见到一份奏折上写着:“近镇南关以南的安南队有些动作”时,自言自语道:“莫非安南人要出兵攻打大明?不会吧,大明可不是大宋,历史上即使到了大明快要灭亡的时候也没听说有安南的军队出兵攻打大明的记载。”
“当然也可能是到了那时安南人出兵打下几个县城也无关紧要史书上没有记载,但至少一直到大明被攻陷北平城以前安南人都没什么动作。莫非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一直不肯接受安南人的朝贡所以逼得他们铤而走险?逻辑也说不通。”
百思不得其解的允熥在奏折上批答到:“着廣西锦衣卫探查安南之兵为何有所动作,命靖江王府、廣西都指挥使司为安南人挑衅做准备。”
允熥把这几个字写好,把奏折扔到一边,继续批答另外一份奏折。
时间将近年关,本来奏折就是越来越少,只不过这两天他很多时间都用在接见各色人等,批答奏折的时候不多,才使得他需要批答的奏折现在仍旧有不少可是四辅官和舍人需要票拟的奏折并不多。
所以很快,申时正,所有的奏折都被票拟完毕。
手上没有奏折的四辅官面面相觑。他们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处,但皇帝陛下还坐在座位上认真的批答奏折,现在就说要走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允熥抬头看到了两手空空的他们,随即恍然大悟,笑道:“几位爱卿,你们可以下值了,不必在此继续待着。”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京城的各个衙门本来就只剩下当值的人了,只是因为昨日仍有一些奏折送至京城,所以你们得入宫来现在既然奏折已经都被票拟完毕,你们继续待在宫里也无必要,可以退下了。”
一边说着,允熥也放下笔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接着说道:“之后几日一直到正月十五,若无必要朕也不会叫你们入宫,在家好好休息,一年到头你们也只有这几天的休息日子。”
“朕正过年的日子也不讨你们厌烦,现在就提前给几位爱卿拜年了。”说着,允熥微微鞠躬。
“多谢陛下。”四辅官忙说道,几个年轻的中书舍人上前扶住允熥。
允熥又和他们说了几句话,让他们下去了。四辅官中解缙是最后一个退下的,允熥对他说道:“在忙也不能不过年,你告诉史馆编纂大明大典的人,从明日起也开始休息,一直到正月十五。”
“并且所有编纂大典的人,不管是编纂之人、抄写之人还是其他的,一律加发三个月的俸禄为过年之资。”
“陛下如此仁爱,史馆之人定然对陛下的恩德铭感五内。”解缙说道。
允熥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让他退下。除了今日当值的中书舍人金善留在宫里外,其余的人都离开了皇宫。
允熥返回座位继续批答奏折,到酉时中,终于将所有的奏折都批答完毕。
“终于批答完了,真不容易。从明日起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允熥自言自语道。不仅是奏折,需要亲王、大臣商量的事情也没有了,他可以一直悠闲的待到腊月的最后一天。
允熥起身洗了洗手,想了想,吩咐黄福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将朕的御膳送到延嬉宫。还有,现在王喜有关除夕聚会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陛下,王公公刚才还派人过来说,事情差不多已经办完了,只是还有些细节没有做好。”黄福先是答应了一声“是”,之后替王喜解释道。
“等王喜忙完了,你让他到延嬉宫见朕。”允熥说道。
“是,陛下。”黄福答应道。
允熥随即站起身,离开乾清宫。
允熥已经暂且将工作放下,在正月初一之前不会再处理政事,但一个本应今天在家休息的官员却直到现在仍在衙门自己的公房内待着。并且虽然已是腊月底一年最冷的时候,可他仍然额头冒汗。
梅殷手里拿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朱权所进、记叙了此次色楞格河之战经过的奏折,一份同样是朱权所进,每个立功的将士他建议的大概赏赐。
梅殷在后一份奏折上的两个名字上跳来跳去,同时口里也楠楠自语:“到底该怎么办?这个叫做彭清宗的,和张翼的儿子张育穆到底选谁?”
梅殷正在纠结的,就是有关于色楞格河之战中这两个人的功劳如何确定的事情。
朱权带兵偶然碰到坤帖木儿和阿鲁台的军队后,见到他们分散逃跑,马上命令手下的兵以千户为单位冲击蒙古人的军队。
这个叫做彭清宗的为千户,十分勇猛一举摧垮了蒙古军队的主力披甲兵,立下的功劳在诸千户中最大,朱权也把他列为首功鹤庆侯张翼的儿子张育穆虽然也立下了些功劳,但远远不及彭清宗。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就算张育穆人品不怎么样想要抢攻,朱权也不会答应。
可打仗的时候张育穆受了伤,右胳膊被蒙古人砍了一刀,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丢掉了右手。
张育穆年纪还轻,丢了右手之后不可能像大将一样当统领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统帅,最多在卫或都指挥使司或者五军都督府当一个吃闲饭的人。当然他会被授予一个参谋,可参谋对于一般的人是来镀金的位置,对他这个右手丢了的人来说就是吃闲饭的职位。张育穆又不是长子将来不可能承袭鹤庆侯张翼的爵位。
所以张翼为了自己的儿子下半生过得好一些,也就只能豁出脸面,请求梅殷把更多的功劳安排在他儿子身上,让他儿子能够得到更高的封赏。
梅殷左右为难,不仅是他自己的信念让他不愿意将不属于张育穆的功劳安排到他身上,更是因为想把彭清宗的功劳安排在张育穆身上也不是太容易。彭清宗现在京城,很多在色楞格河战役立功的人也都在京城,即使朱权能安抚他们让他们不闹事,他们在京城的酒馆喝起酒来乱说话也会让锦衣卫和镇司知道,进而让允熥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因为梅殷加班而不得不陪着他加班的武选司郎中赵羾指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说道:“尚书,现在已经天黑了,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宵禁的时候了,尚书还是早作决断。”
梅殷听到赵羾的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玻璃窗户外面,说道:“已经这么晚了,确实该做出决断了。”
他拿出一份空白的文书,在上面写下了这几个字:会州卫千户张育穆,,当为首功,因其残疾封赏增加一等,加封虚衔世袭指挥使,许起回京。
梅殷写完这几句话后感觉有些心虚,对赵羾说道:“暂且将这份旨意收起来,待正月十五以后再下发我亲自去和宁王殿下说说,让他安抚手下的武将不至于闹起来。”
“是,尚书。”赵羾答应后又问道:“大人可还有其它事情?”
“没有了,你下去吧,将此命令存放起来后就回家吧。之后按照排好的班按时来兵部当值即可。”梅殷说道。
赵羾躬身行礼拜别梅殷,离开了这间屋子。
梅殷站起来,喃喃自语道:“希望以后这个名叫彭清宗的人还能再立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