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恢复正常,该上的课,该做的实验一样不少。新一年的秋雨第一次来临,哗哗地下,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雨打在窗台,交奏出专属的音符。宋井桐从实验室出来,出了教学楼大门,天色已黑,雨势渐大。大颗的雨打到路面,击起了小小的水花。
路上的灯光笼罩了一层水雾,倾洒而下的光亮由此变得微弱。没有月色,灯光微弱的夜晚,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响,并在风中摇摆。雨夹着风,冷意肆虐。周围没了人,安静得只有雨声而已。
宋井桐用手挡在头发上,犹豫地看着雨势,一咬牙,坚毅地往阶梯下跑。预想中的雨滴没有落到她身上,头上多了一把伞,替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那双埕亮的皮鞋踩在有雨的路面,顺着修长笔直的腿往上看,程向阳撑着伞亦在看着她。高大的身形,为她挡住了迎面的寒风,体温散发的暖意阵阵。
撑着伞,在雨中,他问,“怎么不多等我一会儿?”见她不答,他叹气,说,“我不说跟你说过,我会来,为什么还是要冲到雨里?”
他曾经跟她说过,往后每个雨天,他来接她。宋井桐想了想,回他,“你不是去公司了吗,而且我也不能什么都依赖你。”她不能去依赖任何人,她怕一旦形成习惯,再也改不掉了。更怕,习惯成必然,忽然哪天少了他,她会崩溃,自此岁月惨淡无色。
程向阳沉默了小会,神色黯然。转瞬,他伸手抚平她肩膀处衣服的褶皱。“那你在包里备着伞,晴天可以用来遮阳,雨天它能让你不被淋湿。我可能做不到每次都来得那么及时,但是你记住桐桐,我会来,会赶过来,如果你不着急,如果你愿意多等我几秒。”
宋井桐鼻子抽了抽,挽上了他的臂弯,脸贴在他胸膛,柔软了心。平稳有力的心跳砰砰,隔了层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很温暖,像他一般温暖。其实,她早就沦陷了,他在她垒起的城墙攻城略地,她输得一塌糊涂。只是,在这一刻,她才肯放下一点忧虑,想要依偎着他。
程向阳低头,柔光如泉水,缓缓流,直至心尖。明白她的依靠,他不再说话,任她靠着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鞋子踩在路面,微微带起路面的积水。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他,风吹过都不觉得冷。那画面,温暖得不像话。
医学院大楼底下站了个人,撑了把伞,另一只手也拿了一把伞。伞下的人表情模糊,久久地看着走远的一对身影。如果有一束光忽然打在他脸上,那表情一定是悲痛而难以言喻的。有时候好多的事真的分先后顺序,出现的时间稍晚了一分钟,也是晚了。
春去秋来,枝叶抽出新芽,又无声无息的染上黄色,最后随风落地,变成枯叶。
好像大学的时光过得飞快,过得没有大波大浪,平淡得激荡不起水花。上课,下课,实验,报告每天都有固定的任务和功课。程向阳、陈玉书、俞雯、温洳、季骅身边来回都是这些人。她与他们有过小嬉闹,小玩笑,温馨的瞬间,但是要真正说起来又说不出来。
有时,她还会与程向阳在某一件事上达不成共识,有过小争吵。往往这些事,在当时各执己见,固执得要命。本以为可以记得很牢固,却又在第二天睡醒后过眼烟云。
他还是会出现在她身边,陪她去图书馆,等她下课,一起去吃饭
节日,大小纪念日,程向阳都会陪她过。但更多的时候,她待在了解剖室里,只有晚上回去的一段路的时间才是他的。愈加熟悉,他们已经可以透过彼此的一个眼神,深悉对方在想些什么。时间没有冲淡曾经的疯狂,只是渐渐磨合在了一起。
程向阳有问过她,“桐桐,你说,这样是好的吗?”太熟悉了,他隐约害怕,怕他没等到她的承诺,没等到她有要余生与他一起度过的心,她已经烦腻他了。
在这段感情里,他其实很忐忑。大多数的男孩子,尤其像他这般站在顶端、只允许人仰望的男孩子,应该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有恃无恐地挥霍,大不了玩不下去了一拍而散。可是,在她面前,他极度的不安,因为他表现出的爱远远比她深沉,而她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依赖。仿佛她的人生里,有他没他都是一样。
大二这年寒假,提前到来了。学期结束最后的一次聚会,不是寝室四个人的聚会,多了好多的人。
杯盏交错,他们的脸上都染上了微微的酡红。一桌子的人,往左手边看,他、虞清绝、陈玉书、俞雯、李兮、云睿、闻凯宏、白航、付云溪怎么看都像是场浩大的聚会。最开始只是邀请了付云溪,然后李兮说既然如此那她也把云睿叫上,再然后陈玉书说这样也行的话让宋井桐把男神叫来,再接着虞清绝跟着程向阳来了
怎么这么复杂,一场单纯的聚会,总之演变成了这种局面。或许人多,又喝了酒,就不局限于纯粹的吃饭了。闻凯宏让服务员撤掉多余的盘子,对他们说,“玩个游戏,你们敢不敢玩?”
陈玉书响应他,其余人也颇有兴趣。闻凯宏又说,“很简单,转酒瓶子。酒瓶子指到的第一个人,回答被指到第二个人的问题,如此循环。先说好,要说真话。”
虞清绝将红酒瓶里的红酒倒空,空瓶置放在了桌子的转盘中央。“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说得那么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