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跟在程向阳身边少说七年,大到工作,小到生活琐事,件件处理得井井有条。出现在程向阳身边的女人不计可数,或别有所图,或真心诚意,崔昊领命打发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唯一存过善心的也就只有温洳一位,说实在的,温洳有钱有貌样样不缺,一追程向阳追了十二年,任凭崔昊如何铁石心肠都硬不下手腕。
回到承源,在公司前台遇见温洳。姣好的面容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身正装,八公分高跟鞋,气势不容小觑。走近时若有若无的清香,不浓不淡,一切恰到好处。
崔昊打过招呼,然后问,“温总,这就走了?”称呼从温小姐变为温总,短短几年,温洳在商界闯出不小名堂。承源与温氏是合作伙伴关系,生意往来密切。这次的项目进入尾声,温洳前来是来交项目收尾材料表的。她颔首,调笑道,“将近年底,好好努力,争取升职。”
崔助理扶额,自知自己近些年停在那儿了,眼见别人不是调去当经理就是升职,唯独自个停滞不前。倒也不急,他只道承蒙温总吉言。温洳听完,交错而行。以往,在正事说完之后,温洳总是特意问起程向阳。近三个月来,除却项目讨论,提及次数寥寥无几。隐约间,崔昊觉得有些东西在改变。
晚上,李婶忙活着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菜色齐全,多到吃不完,李叔都禁不住道偏心。晚饭过后,慕筠到宋井桐房间,说了一堆话后突然没头没尾来了句,“囡囡,当真决定好跟季家那孩子交往了?”宋井桐一头迷雾,不解缘由。慕筠冲她笑了笑,中肯的评价,又似有吞吐,“其实,那孩子真心不错。”
言虽如此,慕筠开心不起来。之于季骅,慕筠毫无挑剔,担心的却另有其人。一个月前,季母到宋家来,独自约见老太太,气势汹汹,说的话甚至不能入耳。慕筠听不得,将人训斥一顿,季母放话,只说,“除非我死,不然别想踏进我季家大门一步。”
想到这样,老太太愁眉不展,气压心口。哪个当长辈的能够容忍别人那般糟践自家孩子?宋井桐看老太太惆怅的神色,笑问怎么了,一无所察的笑容。老太太称没事,心里的这颗大石头却越来越沉。
今年的年不在萦川过,回向南地方的鞅城之前,宋井桐去墓园看望母亲。她捧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去,拂掉地面的积雪,露出一块无雪的地方把花置于之上。可能这次之后,便不能常来看望母亲了,但她想罗荼不会责怪自己。宋井桐已决定,回到罗老先生和慕筠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陪在慕筠身边。
李婶在萦川生活二十余载,这里相当于她的家。临走时,抑制不住掉了泪,李婶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宋井桐安慰,房子又没卖,想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心里却深知,李婶这把年纪加上晕车各种的,回来一趟怕是遥遥无期。
房子落锁,要带的都在车上。宋井桐望了一眼身后这栋房子,心底道了声再见。尚未告知何人,于是乎,无人送别的旅程不需要面临别离的感伤。一路往南,繁华的萦川渐加模糊,不久抛却车后。三天两夜的车程,李婶跟慕筠吃不大消,尤其是李婶,吐了一路。终是落地,缓了一周才缓过劲。
南方小城风景如画,一砖一瓦古色韵香。生活在这里,悲伤都被涤洗,荡然无存。宋井桐学会很多,跟老太太和李婶学着制作手工轧糖、糖葫芦,样不精,胜在味道。年之将近,街上贩卖年货的摆了一条街,喜庆的氛围治愈着每颗疲累的心。
对联早早贴起,灯笼悬满房屋,连同开白色花的栀子树都装点得红火热闹。慕筠笑得多了,回到印象中熟悉的样子,宋井桐觉得自己的决定做对了。袅袅烟雾融入湿润的空气中,厨房传来忙碌充实的声音。时不时,又夹着几声李婶说她的声音。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在一家人齐心协力的准备下出锅。
季骅的出现令宋井桐讶异,手足无措。他从夜色中来,拉着行李箱,脖子挂着相机,稍有疲态出现在年夜饭的餐桌上。一瞧,便知是从工作之地赶来的。因为不曾提前打招呼,慕筠他们无一不感到意外。年夜饭,本是阖家团圆之夜,季骅没回萦川没回季家,反倒来找她。这份心,她懂,同时又觉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