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整日喃喃,几月不见,季骅黑了瘦了。于是,每日各种营养炖汤,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季骅来者不拒,终于吃到了李婶略微满意的状态。季骅黑了是真的,动物迁徒,总是迁往草类生长旺盛的地方,草生得茂盛,阳光必然充足,黑是免不了的。可是李婶所言的瘦了,宋井桐自觉没有什么两样,变化不大。大概,观察不够细微吧?
八月,悄然来临。医院规培,为期一个月,千载难逢的交流学习的机会。工作未满一年的宋井桐,严格意义上,照旧属于新员工,纵使专业技术如何,都有义务为了医院为了自身而不断发展学习。无巧不成书,学习的地方竟然在萦川。
转交手上病人的资料,有关事项事事俱细,终于放心出发。同行的还有其他科的医生跟一名领队医师,一共去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医院安排的住宿条件极好,单人单房,饮食交通等方面只要是能开具票据的一律报销。
同行的医生都知道宋井桐是土生土长的萦川本地人,抵达酒店的头一天晚上,几人让宋井桐带着去吃好吃的。整理房间跟行李,一通下来忙活得够呛,本想将晚上的时间用来规整可能用到的资料。面对几人的热络,宋井桐总觉得自己拒绝,显得突兀不合群而格格不入不说,此行她一个人关乎心外科的评价。思来想去,也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晚点回来再做。
萦川城很大,能玩的花样不尽其数。宋井桐打小规规矩矩,宋惜日要求的不许去的未成人场所,禁止出入的场合,宋井桐都没有去过,最多的就是陪宋惜日出席各种无聊需要演戏的宴会。等她想尝试时,她已经开始步入大学了,学业繁忙,放松时间所能用来不过是休息、看书、喝咖啡。或者说,曾经的她,所能支配的闲暇时间,都给了另一个人,与他一起攀岩、跳伞各种刺激的娱乐,与他到海边散步、看太阳从海面落下的美丽奇观。
推荐吃的,如数家珍。吃饱喝足,领队医师觉得天色尚早,允许再玩一会,让宋井桐推荐好玩的地方。白天能玩的娱乐,宋井桐知道,晚上能在哪儿玩,她一点不清楚。仔细回想,二十八年来,她真的乖到了极致,说出来不会有人信。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像她这样长相出众的人,背后应该玩得挺疯。大多数人,对一个人的印象,永远停在了表面认知上。
早前,有位医生来过萦川一次,对于一些好玩的地方略有所知。那人的发言,替宋井桐解了围。前行的路上,领队医生说,“小宋啊,我本以为你对这萦川城了如指掌呢。”宋井桐自己也没想到,自是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原来萦川的一事一物有许多自己都不曾认识过。诚如好多人误以为她恋爱史丰富一样,殊不知,她的感情经历并没有他们想象的丰富。
金盏,挥金如土之地。一楼,普普通通的酒吧。年轻男女在舞池中央热歌劲舞,身体贴在一起,任意妄为的挥霍青春的资本。宋井桐记起,曾来过金盏一次。那时,他们吵架,他赌气到这里来喝酒,喝得烂醉。他闹着绝不回去,他的兄弟打电话给正在宿舍楼道写报告的宋井桐,让她过来接他。哪怕吵架,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哭泣,一个人闷闷不乐,而她自己理智得能够让生活节奏一成不变,丝毫不受影响。
故事的最后,心肠再硬的她,还是披上外套拿上钱包,打了个车就往金盏去。她到金盏接他时,他的兄弟个个为他鸣不平,道她往死里折磨人。宋井桐还记得自己特别冷的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三人,语气生硬,她说,如果你们真的关心他,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到这个地方,让他喝成这样。
醉醺醺的人,深邃的墨色眼眸朦胧,却框进了她。“对不起,桐桐,对不起…”明明醉着,他想到的是与她道歉。可,错不在他,是她自己。在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里,他成了委曲求全的一方,活得小心翼翼,时刻胆战心惊。为今忆起,她的心脏,抽搐得厉害。
回神,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同行医生问她要不要跳舞,摇头拒绝了,言道不善歌舞,坐着就好。扎堆的人群中,同行的伙伴解去束缚,扭得狂热。脱去那身白大褂,医生也与常人所差无几。
点的鸡尾酒,宋井桐一口没喝。自晓得自己不胜酒量,而且一心惦记着资料归纳,她更是不敢喝酒。盼望早点结束,但舞池中央的人,热情丝毫不减,宋井桐唯有等着。没等来伙伴,已经来了好几个搭讪的。识趣一点的,面对对方冷淡的态度,无趣的走了。眼前这位,显然难缠,“美女,喝一杯?我请。”阔气的点了杯酒,推到宋井桐面前。